虽然我本不情愿打开这副石椁,这样做与符彬之流何异。
然而,我却又不得不做。哪怕我极力的排斥‘父亲’这两个字,然而,终究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从未有过他的关爱,也从未关心过他的行踪。然而,这一朝得知,我仍然不由自主的想要寻找更多的线索。
我不知道周天纵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他跑到这茫茫雪域来修筑一座通天浮屠,又所谓哪般,我更不知道父亲为何要穷其一生来寻找通天浮屠的下落,也不知道他为何又与易莲的幕后首脑搅和在一起。
一切的一切,都只有找到通天浮屠,也许才能找到我想知道的答案。我不知道父亲到底找到通天浮屠与否,是生是死,是死在雪域里,还是死在通天浮屠之中。
当椁盖弹起的刹那,我混乱的心灵瞬间平静下来。
“好了,你们可以过来了。”我长嘘了一口气,大声叫道。
我的话声刚落,凌乱的脚步声疾速的由远及近,很快走远的几人再次凑到了墓室边缘。符彬和羊老头已经迫不及待的再次跳了下来。
当二人看到椁盖已经弹起,露出一道足可容下手指的缝隙,都不由的惊讶的看着我,眼中充满不可思议,却又有些许赞赏的神色。
我耸耸肩,冲大海招呼一声,随后拉着大海伸来的手,爬出了墓室。在我的身后,符彬已经急忙忙的推动椁盖了。
‘轰’,沉重的椁盖重重的翻下,显露出其中一副朱漆大棺来。在棺身近半的位置,一圈火油浸泡后的痕迹,赫然在目。
羊老头捏着小胡子,不住点头,说:“啧啧,若非有周兄弟,这里面就算有好东西了报销了。”
我听的暗自叹气,这老东西只惦记棺中的好东西,却不曾想过他的命,又算不算好东西。
符彬有些后怕的看着椁中情形,但也很快就回过神来,双手一按椁身边缘,跳进了石椁之中,拿出洛阳铲当作撬棍就开始撬起棺盖来。
也许天意弄人,或许是我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当棺盖发出‘嘎巴巴’一连串响声,棺钉彻底弹出的一刻,一簇利箭从棺中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符彬首当其冲,躲之不及,瞬间就有两枚箭簇从他腰腹之间穿身而过。羊老头见机的快,听得风声不动,一声大叫,吓的瘫倒在地,却也因此躲过致命一击。
站在墓室上方的几人见此情形,皆是惊呼出声,随即闪身躲避。只听的‘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数十支利箭撞上墓室墙壁,复又掉落在地上。
“救命,救命啊。”羊老头瘫在地方,连声惨叫。
“救人。”易莲一脸惨白,第一个冲了过去,就要朝墓中跳去。
我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她,沉声喝道:“等等,你不要命了。”
站在墓室边缘,我看到符彬斜靠在石椁之中,身下淌着一滩乌黑的血水,脸色已经变成了一片青紫,不过还有呼吸。
“快,绳子。”我高声喝道。
甲木措扯下搭在肩上的绳索,着急忙慌的问我:“怎么办,怎么办?”
“丢下啊,快,把羊老头拉上来。”
“哦,对对对,快快,抓住啊。”甲木措抛下绳子,冲羊老头大声叫道。
然而,一切都迟了,石椁与墓室地面的间隙中,腾起一阵白雾,随即就是一股股乌黑浓稠,散发着刺鼻气息的液体涌了出来。
“啊。”
羊老头惊恐而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冰洞,那黑色的液体沾上哪,哪就掉下一块血肉,留下白森森的骨骸。只片刻之间,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羊老头先是化作一副骨架,随后就连骨头架子都融化在那腐液之中。
一个大活人,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彻底的从这世界上消失。骇的所有人,心胆俱寒,手脚发抖。
好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易莲忽然一转身,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姓周的,你不是说机关已经破了吗。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巴掌打掉易莲的手,怒声说道:“你当我想啊,我怎么知道这机关是连环触发的。再说了,若不是你的人贪心,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你...”易莲几乎就要暴走了,她指着我,身体微微发抖,低吼道:“混蛋。”
“易...易老板,想办法把那个大块头兄弟拉上来,看看还有没有救。”甲木措小心翼翼的说。
易莲一听,暴怒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些,正要说些什么,大海已经一纵身跳到了椁身边缘,一探手抓住符彬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双臂发力,朝着阿龙丢了过去。
“接住了。”大海低喝一声。
阿龙一见,连心伸手稳稳接住。同时,大海转身又一跃,跳了上来。阿龙将符彬平放到地面上,急急忙忙的就去检查他的伤口。扯开伤口周围的衣服,顿时就显露出两个乌黑的血洞来,前后洞穿,骇人之极。
“箭上有毒。”易莲一见,脸色就变了,低声说了一句。
我看的也是眉头大皱,那箭头上的毒虽然经过了千百年,竟然还猛烈如斯。符彬腹部的两个血洞不仅一片乌黑,而且连带着周围的眼肉都开始腐烂了。
我暗自摇头,箭头带毒,伤及内脏,怕是没救了。其余几人看的也是神色黯然,摇头不已。
“符彬,坚持住,我马上带你上去。有严晴川在,你不要担心。”
易莲焦急万分,扭头对阿龙和大海说:“你们两个,抬他去绳子前,把他送上去。”
阿龙一听,连忙阻止易莲,说:“不行,不能动他。箭上的毒性太猛烈了,如果再动他,他的血流速度加快,毒随血行,那更加速了他的死亡。”
“那怎么办?”易莲愤怒的吼着。
“把严兄弟叫下来。”阿龙说道。
“怎么叫,这洞这么深。”
阿龙抬头看了看那好似月亮般大小的洞口,深吸一口气,狂吼出声:“严晴川,马上下来,有伤员需要急救。”
吼声在洞中回荡,震的我耳膜隐隐作痛,也把洞壁上一些不甚牢固的冰凌震的簌簌落下,撞在洞壁之上,沙沙作响。
阿龙接连喊了三声,就见上方洞口一个黑影一晃,沿着绳子飞快的滑将下来。不消片刻,眼镜男严晴川满头大汗的落到洞底,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急匆匆的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阿龙。
“谁,谁受伤了?”他连声问道。
阿龙一侧身,把身后的符彬让了出来,说:“快,快救他。”
严晴川一见,脸色就变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符彬身边,蹲下身来,一伸手翻开符彬的眼皮。我就见他神色一黯,但却依旧不死心的伸手按压在符彬的脖子上。
“怎么样,还有救吗?”易莲沉声问道。
“毒入骨髓,符兄弟...死了。”严晴黯然说道。
“fuck!”
易莲暴了一句粗口,狠狠的一脚踢在地上的一枚小石子上,‘扑通’一声,石子落入冰湖中,激起一圈涟漪,半晌,湖面复又恢复平静。
人生,不就像那枚被踢入水中的石子,只能在时间的长河中,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最后,彻底的消失无踪。
严晴川黯然环顾四周,怔怔的问道:“小姐,羊老...”
易莲一抬手,阻止严晴川继续问下去。长叹一声,一个人默默的走到冰湖边坐下,怔怔的看着冰湖发呆。
严晴川莫名的看着易莲,随后以询问的目光看向阿龙,阿龙见状,一摊手表示遗憾,随即伸手指了指墓室中的那黑乎乎臭烘烘的黑色液体。
“死了,骨头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