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瞬间,我忘了呼吸,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世界变得很小,好像只剩下我眼前的苏河……不对,是只剩下他的眼睛。那么黝黑的,黝黑的甚至没有光泽,像个黑洞,没有光可以逃离。和着他唇上冰冷的温度,和他渡给我的冰冷的气息,他的舌头甚至探到我的嘴里,扫过我的味蕾,我却麻木的什么味道都品尝不到,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动也不能动。
直到站在门口的徐大力和警卫冲进来,扯开了苏河,并把他按倒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才缓过神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开始从我心底蔓延开来……
“你没事吧?”徐大力走到我身边摇了摇我的肩膀,一脸的急切和焦躁。
我还是没有动,甚至还是保持着刚才苏河吻我时的那个姿势,我看着苏河,他也挣扎着拧着头看向我。还是那副表情,因为被压制着额头微微冒着薄汗。
“苏河……”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发出这么怯懦的声音的,似乎还夹了哭腔。警卫很快押了苏河离开了会面室,我看着苏河离开的方向,后知后觉的突然感到腿软,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哎,夏炎,”徐大力拥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我却没法和他说明我害怕的原因。我终于看进了苏河的眼底,可他的眼底却像是一潭死水,我触到了他的温度,可却冰冷的让我觉得他是一个死人……而在那一瞬间,我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也沾染到他的气息,开始不觉得阳光温暖,甚至开始理解他那个荒唐的要求。
由开始的无声啜泣变为后来的嚎啕大哭,我窝在徐大力的怀里不知道哭了多久,但他怀里的温度自始至终都没能让我觉得暖和。
哭过之后,我的脑袋涨涨的,这短短几天的一幕幕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如果真相都是在抽丝剥茧后才得到的,那么我脑海里却仿佛出现了一个个难缠的死疙瘩,我只要稍微一用力这些疙瘩就会系的更紧。
我弯下腰捡起那张混乱中掉在地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宋雨凉那么美,可她却出现在这么丑陋的事件中,我又想起那个让我好奇又同情的宋雪幽……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活着?
好像真的过了很久了,桌子上的铁栅栏的影子开始变得有些倾斜和扭曲,我又想起刚才那一幕,苏河的影子……而被困住的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灵魂……
做回车里,徐大力递给我一大盒纸巾:“要不要擦擦嘴?”
我没有接,却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脑袋又开始短路。
“夏炎,你没病吧,”徐大力没好气地把纸巾扔在我身上:“你别告诉我你在回味!”说完自己扯出几张纸狠狠地在我嘴上擦了几下。
我有些吃痛的轻哼一声:“哎呀……”
说实话,和向以辰接吻,他的吻总是细软绵长,暖和的让人发蒙,情动的时候,又会变得灼热,炙烤着我的理智和矜持。我从来不知道吻的温度会那么的……也许……
“徐大力,”我转向他,按住他准备发动车子的手:“你……和我接吻吧。”
徐大力手一抖,汽车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接着就熄火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好几遍,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还是你有间歇性精神病没有备案?”他突然满脸戒备向后躲了躲,并用手抓紧了自己的衣领:“还是……你看我秀色可餐兽性大发呀?”
我向他靠了靠:“本小姐后宫佳丽三千,暖床的都比你有姿色,你唯一让我觉得有兴趣的就是你那两排白白的牙了,所以……”我看着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善,赶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猛地靠近他。
在离他的唇还有半公分的时候,我停住,只觉得他猛地吸了口气,身体开始变得僵硬,我轻轻拍了拍他:“喘气呀你,想憋死啊。”
然后我闭上眼睛,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只一瞬间,徐大力似乎想要环上我的腰,我猛地推开他:“好了。”
徐大力有些悻悻地抿了抿嘴:“对不起。”
“啊,什么?”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没听到他说什么。
“没什么。”徐大力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刚才那一瞬间,我似乎是明白了,明白了苏河与众不同的温度,也许在这之前我一直犹疑不定,可这一刻我却决定了,我不信活人的眼睛可以那么死寂,也不信活人的温度可以那么冰冷,而且他就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我想我会找到方法击破他的冰冷,找到他的温度。
“徐大力,可以把这张照片借给我吗?”
“你要干嘛?”
“我要去找苏正雄,”我停了停:“他还有故事要讲给我。”
2、
我与苏正雄又如约在那家咖啡馆见面,我推门进去,苏正雄已经坐在那,微微抬了抬手向我示意。
正值傍晚,外面的街道变得有些昏黄,我站在离苏正雄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看着他的优雅和温和,又想起方才苏河……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打冷战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座位上坐下。
“夏律师,我希望以后我们见面会经过预约,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苏正雄看我坐下便先开口道。
“苏先生,作为苏河的辩护律师,我也要提醒你,以后与苏河有什么接触也要先告知我,当然,我也可以帮你给他带需要的东西进去。”
“呵呵,”苏正雄摇了摇头:“夏律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受我的委托也只是让你去了解一些苏河的情况,之后的事情,”他似乎并不为他之后将要说出的话感到为难:“我不认为你可以胜任苏河的律师。”
“你……”
我还没说完,苏正雄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靠,20万……我心里默念一遍大悲咒:“苏先生,我呢……怎么说呢……”我看着那张支票,咽了口口水:“我不想放弃这个案子,当然,我也想挣你的钱,但现在就让我拿这么多钱,我不安心。”
苏正雄靠回到椅背上,表情似乎有些茫然:“过一段时间我也要开始接受警方的调查了,什么时候结束我也不知道,我只有苏河这么一个儿子,即便将来我有什么事,我也想把他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上。”
“苏先生,我会为苏河的案子尽全力。”
“呵,”这次他笑得有点促狭:“尽全力?”
我也知道我这么有点幼稚,可真的我能做到的只能是尽力,我没办法给他太多的保证,而即便是尽力这种话,我说出来都有点心虚。
“苏先生,如果可以,你先看一下这个。”我赶忙转移话题,把那张照片拿给他看。
苏正雄甚至没有接过去,只向桌子上瞟了一眼:“这是宋雨凉。”
“你认识?”
“雪幽的妹妹,”苏正雄又看向我:“这就是你说的尽力?”
“说实话苏先生,这个案子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甚至连被害人的尸体都没找到,因为这样,我不奢望得到你的肯定,而且我知道,关于宋雪幽和宋雨凉你知道的一定比我多,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我需要你的帮助,是苏河需要,”我很有自信地看向他的眼睛:“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同志,因为我们现在都在为同样一件事情努力,”我犹豫了一下:“而且,不知道我这么说合不合适,我见过苏河三次,我一直觉得苏河没有杀人,也许宋雪幽也还活着。”
苏正雄没有说话,低下头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关于雪幽和她妹妹,我也许确实知道的比你多,毕竟,她在我身边三年。”说完他看向窗外,好久都没有在和我说一句话,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洁白的衬衣上反射的优雅地光,看着他鬓角处几不可见的一抹霜色。
时间就是这样,对每个人都公平,钱权势利都没法操控时间。可时间又是不公平的,苏正雄所说的三年与宋雪幽的那三年,我相信绝不平等。
“苏先生,”我轻声唤他,看他回过神来,又继续道:“警方查过宋雪幽的身世,她……”
“杀过人。”苏正雄平静地说。
我并不惊讶他知道,但我却惊讶他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来。
“是你查到的?”
苏正雄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问我:“你们有传唤她吗?”
“还没有,不过,”我轻叹一声:“快了,现在事情有些复杂,警方在怀疑她。”
“她不会的,”苏正雄眼光的焦距已经不在我身上:“你想知道吗,关于宋雪幽……和我。”
其实这正是我见他的目的,我希望在苏正雄这里认识一个我没见过的宋雪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