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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古老祭祀(5)

巫坛位于耀月城的最西边,西边是靠天最近的地方,祭祀的忠诚也最容易被上天所感应。而巫坛的最西边则罗列着成百上千的坟地,里面埋葬的都是因为各种意外而丧生的大巫师,他们的魂魄不灭,将永远萦绕在山南国的土地上。祭祀对象为天神,人鬼和地祇。耀月城的祭祀实质上是为了祭一个上古巫神,相传巫神是巫师中最强者,能够熟练掌握各大家族的秘术,不仅拥有长生不老之身还修得了神术,可是在多年前的一场巫师大战之中巫神舍身拯救苍天,将自己的七魂六魄都化成了各大封印将作乱的大巫师们囚禁,原本生命得以永生永世的轮回,却在七魂六魄分裂之后失去了投胎的机会。于是因为繁多的封印世界才得以恢复安宁,巫神便成为了当年巫师口中相继赞颂的神圣人物。耀月城同样在上古巫师大战之后形成,这个祭祀的传统也就一年年的得以保存下来。

巫坛是用无数块被赋予了上古巫之气的陨石堆砌而成,中央放置的巨鼎便是用来盛放巫蕊石引天火的容器,巨鼎的周身刻满了古老的咒语,符文忽而脱离鼎身漂浮在空中,金色的小字随意排版,散发出微弱的金光。巨鼎前面则摆了一张长桌,放满各式美酒和美食,金色容器上摆了一堆用于祭祀的肉食动物,皆是鲜血淋漓,散发阵阵腥臭味,当然旁边也不乏一些五谷杂粮。皇族此次前来带了不少玉帛和丝织品,各种玉质礼器被整齐的堆砌在另一张桌子上,这些玉器都是皇宫里的上上品,珍贵程度可想而知。然而用这些上等的食物,丝织品以及玉帛来祭奠巫神,却是它们一生中最为荣耀的时刻!

“请占卜师流觞上巫坛!”突然有一个声音从巫坛旁边响起来,一举打破被神圣的气氛所笼罩的天空。

傅懿之好奇的转过头,却见一抹深红从人后翩然而起,大红纱裙领口极低,隐约看见深陷的**,一双纤长玉腿在纷扬的长裙间若隐若现,面若桃花眉如柳,面上罩着薄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妖媚的大眼睛,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谄媚之色,好一个绝美的女子!傅懿之看了连连在心底赞叹,这位占卜师一定也是巫力强大了!

流觞纵身一跃便稳稳的落在了巫坛之上,所到之处皆散发出阵阵幽香,一个随意的回眸也充满了惊心动魄的美。

她伸出细长纤瘦的右手,对着巫坛的空地轻轻一挥,从两张桌子后面便突然依次出现了银碗,碗中盛放的便是独角兽的圣血了,接二连三的“啪啪”声落地,空地上竟连续出现了整整一百只银碗!没想到一个祭祀竟然要用那么多圣血,这还真是超出了傅懿之的想象,只是这些圣血是用来干嘛的呢,难不成等一会要将它们洒在土地里喂巫神?傅懿之皱紧眉头,实在想不到圣血的用途。

待圣血都端上了巫坛,流觞忽然俯下身把右手放在了一只银碗上方,银碗和手中央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微光,随着流觞不断的念着咒语那道微光不停的变强烈,最后竟夺目的叫人睁不开双眼。傅懿之瞪大眼睛看见那些银碗下方竟出现了大大的八卦图,这张图她曾见过,是夜冥七在忘川河上施咒的时候也曾出现过,那时的八卦图是黑白相间,而流觞手下的八卦图却是红黑二色!随着八卦图的不断旋转,杯中的圣血竟然一点一滴的在减少!没过多久九十九只银碗便空荡荡的什么也寻不见了,连鲜血的红印痕都没有了!就在这个时候流觞忽然停手,接而轻轻举起手下的最后一只碗,她双手端起圣血逐渐凑到自己的嘴前,双目突然变成了纯黑色,她一仰头整杯血便被灌进口中。

与此同时又听见旁边有人喊道:“投巫蕊石!”

霍青突然从原地跃起径直飞到了巨鼎的上空,他将手里的数块巫蕊石全部投掷在了巨鼎之中,待周围的金色符咒变红之际,流觞突然凑到巨鼎前,张开口一下子将圣血吐落鼎中,一道蓝色的火焰瞬间喷薄而出!巨鼎里窜出了巨大的火光,彻底照亮了整片天空,每个人的双眸里都跳动了两团深蓝,像海水般澄澈。流觞快速的双手结印,那蓝光竟有变成了绿色、紫色、红色、橙色,最后终于变成了金黄,在风中剧烈的燃烧起来!

所有人再看见金黄色的火光时都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俯下了身子,他们闭上双眼虔诚的念着咒文,许下了自己的愿望,祈祷未来风调雨顺,国家太平安定。傅懿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俯下了身子,她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够按照自己的轨迹前进,也希望以后自己能够不要太孤单。

睁开双眼时,占卜师流觞已经不知所踪了,唯有那团金黄色的滚烫火焰仍旧在持续不断的灼烧!

这个时候,耳边又传来了什么声音,似是男男女女的哭泣声,总之一阵一阵的听得十分不真切。傅懿之转过头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可是身后除了人海还是人海,那些悲切的抽泣声如同从梦魇中传来一般。

“活人祭!”不知是谁大声吼叫了一声,瞬间将傅懿之的情绪给拉了回来。

什么,刚才那个人居然说“活人祭”!他的意思难道是说接下来要用活人给神灵祭祀吗!但愿只是傅懿之听错了,倘若真的如此那祭祀的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可事实却并非傅懿之所愿,因为下一瞬间她便看见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被繁复的锁链铐其双脚和双手,在侍卫粗暴的驱赶之下朝巫坛慢慢接近了!竟然,真是是用活人!傅懿之瞪大了双眼,红血丝隐隐从眼白中浮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很震惊对吧?这些人都是过去造反过的巫师,被控制之后巫之气也被封印了,现在他们跟普通人无异。皇族为了杀鸡儆猴特地在祭祀上多了一个活人祭,已经持续两年了。”南兮宸见傅懿之使劲揉着自己的双眼不由觉得好笑。

傅懿之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睛仍旧盯着前面的那些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南兮宸勾唇一笑,双眼却是泛着寒冷的光芒:“如果他们没有意图谋反,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傅懿之转过头看着南兮宸十分愤怒的说。

“他们虽然犯下谋逆的大罪,可毕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有家人有朋友现在还不应该去死,你们怎么忍心!”傅懿之扯着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

南兮宸看见自己的衣袖已经被她**的不成样子,表情依旧冷冷的:“这不是我说了算,这是皇族决定之后由各大巫师家族认可的,况且过去已经持续了两年,不是你说废除就可以废除的。”

“他们会被怎么样?”傅懿之问。

“割喉,放血,尸体干了之后皮会被剥下来晒干,肉体则剁碎了喂......”

“够了!别说了!”没等南兮宸说完傅懿之便捂住双耳摇头制止,她松手之后便要往巫坛上冲去,却被南兮宸一把拉住。

南兮宸的手握的紧紧的,生怕她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疯狂事儿:“你想干什么!”

“我要阻止你们造孽!”傅懿之发动巫之气猛然将南兮宸的手震开。

奇怪,这丫头的巫之气竟然完全没有被抑制!南兮宸微皱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既然拦不住她干脆就让她闹一场,不如让她亲自接受这个事实。

“将囚犯都压上巫坛!”霍青在巨鼎旁边发号施令道。

皎月战士粗暴的将他们拖上巫坛,那些人的身上衣服上头发上全是血,身上的疤痕深不见底,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些结痂有些却又裂开,总之是惨不忍睹,连看一眼都觉得疼痛无比。而这些人此时却像一群傀儡,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感,像木头一样任人摆布。大概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悲惨命运,此时就是再反抗也没什么用了,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一些。囚犯们围着巨鼎整齐的跪了下来,他们蜷曲在地面上的样子十分可怜,有几个女人开始不断咳血,瘦的骨头明显凸了起来,犹如一具具骷髅十分可怖。此时的囚犯们连牲畜都不如,刚开始失去了自由,现在又要失去性命,人间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途经一场,他们来不及感悟生命的真谛便要仓促的死去,在祭祀中还要接受其他巫师的恐怖诅咒,来世的轮回也许就不会那么幸运的成为一个人,不,今世为人或许才是最不幸的吧。

“割喉放血供奉神灵!”随着那个人的叫喊,皎月战士一个个持刀走上来,黑色鬼面具下的眼睛毫无生气,似乎已经看淡了这样血腥的场景,因而再次接触不过要再费一点使刀的力气罢了。

皎月战士一对一的站起了,接着在领头的那个人的号令之下刷刷举起长刀对准囚犯们的喉咙,就在触及他们的喉咙时,坛下突然窜出了一阵怒吼。

“住手!”众人听完皆是一脸惊讶,不知道是谁要在这个时候破坏祭祀大典的进行,纷纷朝两边寻找说话的那个人。

没想到傅懿之却忽然从地上跃起,径直飞向巫坛,接着在巨鼎旁边稳稳的落了下来。

“你们不能杀他们,祭祀不用活人祭也能进行,为何要这么残忍的虐杀同类!”傅懿之伸手将后面的犯人们护在身后,脸上是不可动摇的决绝。

霍青似乎也被这个小姑娘的胆量给镇住了,但是他毕竟看多了大场面,于是转而一笑:“这是我们祭祀大典的习俗,还请七皇妃不要插手。”

“若是别的我一定不插手,可你们现在是在杀人啊,整整二十条鲜活的人命,我怎能不管!”傅懿之对他的云淡风轻十分不理解。

“小之,不许胡闹!”偃青狂二话没说便冲上去企图将她拉下巫坛,可傅懿之的双脚像是钉了钉子般牢牢不动。

皇帝此时也有些生气了,方才独角兽的事情他本就想开口训斥,后来看霍青和霍烬离并没有怎么介意便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可是现在傅懿之竟然还要胡闹,眼看祭祀大典就快过了吉时却偏偏出了这一茬!

“傅懿之,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管,这是祭祀的惯例,就凭你一人之力难道就能随便推翻吗!”皇帝的声音里有不容侵犯的威严,周围更是压迫的让人呼吸困难。

傅懿之见他们一个个都在坚毅的制止自己,更觉得难以接受了,难道人命在他们眼里就真的分文不值吗!

她的大脑像是停止运转一般嗡嗡作响,耳朵也听不见了,连实现都模糊起来,她觉得自己忽然不懂这个世界了,更不懂人性,是她错了吗,还是这天下所有人都要跟自己敌对?

这时她突然感觉有人拉过她的手,她身子一颤猛然从恍惚中恢复了过来,才终于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是堇哥哥!

她似乎好久都没有看见傅义堇了,突如其来的温润面容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听见傅义堇轻声说了一句:“先跟我下去。”

终于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制止了她闹出来的一场戏,傅懿之突然觉得有些解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刚才压抑的气氛实在让她喘不过气了,恍惚之间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然而祭祀也并没有因为她站出来而停止,只听身后传来沉闷的哀嚎声,接着便是血液喷薄而出的声音,腥臭味随即在鼻尖下散开,傅懿之想干呕,也想快速的逃离这个残忍的是非之地。偃义堇拽着她的手带她来到了一处寂静的小竹林,新鲜的空气将她的神智慢慢拉回来,她抬起头感觉到冰凉的触感,下雨了。

虽然耀月城常年笼罩一层结实的巫界,可是天空仍旧看得真切,大片乌云翻滚着从远处袭来,阳光逐渐被遮蔽,突然一道雷电劈下,豆大的雨滴急促的从天上坠落人间,它们像是天神宣泄而发的眼泪,似乎在为活人祭感到悲痛因而才会落泪。他们在一座小亭子下暂留,竹林被雨水浸湿,雨水落到泥泞的土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此时却像打在傅懿之心上一般疼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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