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真是不明白了,夜无痕做事虽说一向不着调,却从未拿自己的性命开过玩笑。此次,为何会如此鲁莽呢。我虽然昏迷了几日,但而今醒来了,只觉得是睡了一觉,要说哪里不舒服,只不过有些饿而已,我的身子根本就没事,何至于要强取出那蛊虫来,给我做药引子?
我有些烦躁,对他有些埋怨又极其担心,脚步不由得便加快了,一个不留神便被绊了一下,跟在我身旁的梁衔,眼疾手快,忙托住了我的胳膊。
“夫人,小心些。”
这一绊,到让我猛然想到他对我说的话。
“当然是要守着了,若是我没紧盯着,染儿就这样一睡不醒了,我可怎么办?”
难道,真是因为我?
“他可说了,为何要取出那蛊虫?”
“未曾。”
她的回话让我不由得皱了皱眉,虽然早已预料到问不出什么,毕竟夜无痕对他们一向是发号施令,但,还是想了解些情况。
梁衔自然也看出了我是真的着急,又开口解释。
“夫人刚晕倒时主子便要取了蛊虫出来,被梁赫拦下了,但,第二日到了夜里,夫人的身子忽然便冷了下来,主子便谁的劝却也不听了,执意将蛊虫取了出来,暗夜堡的堡主令,主子放在了夫人的绣枕下了。”
堡主令,那可是暗夜堡堡主的象征。之前他拿出来供我把玩过,到离别时却总会记得讨要回去,可见,那令牌是何等的重要。
而今,这堡主令却离了身。
梁衔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转而又说道:“主子有令,让我等辅佐夫人,但凡有异议者,格杀勿论。”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梁衔依旧垂着头,毕恭毕敬的模样,但我却知她说出这句话时的不甘心,而这不甘心,只是她不想她尊为“主子”的人不是夜无痕。
她服从命令保护我,因为我是夜无痕的人,是夜无痕口中的妻,是他们理所应当称为“夫人”的人,但这份服从,不是臣服,她心中的主子只夜无痕一人。
“他不会有事。”我轻轻说道,却似乎十分坚决,“一定不会。”
见到夜无痕那一刹那,我的心被揪得生疼,要不是梁赫就守在他身边,而梁衔又跟在我身后,我估计那股酸楚我是压不下去的,不过还好这兄妹俩撤得快,待他们的身影被房门阻隔在门外,眼中鼻子的酸楚,眼中的湿润,便一下子涌了上来。真不是我矫情,那样一个人,一直以来护着你,宠着你,忽而有一天他却毫无生气的躺在你面前,那般脆弱,好似你的触摸都能让他破碎,这样的反差,教我如何接受?
“染儿……”
夜无痕的声音很轻,在我嘤嘤的哭声中,那般不真切。我抬起头,眼中的泪珠,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我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坐了起来,我还未有所动作,他便下了床,动作倒是流利。
他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才多一会儿,便来寻我,染儿是一刻也离不开我了吗?”
若不是梁衔什么都与我说,现在我还会傻傻地以为他身体无碍的。我咬了咬唇,张张嘴,一时哑然。
他越是这样掩饰,却越是让我心疼。
“非要在我面前逞强吗?”
我还是问出了口。
他的手臂揽住我的身子,一个旋转,我与他互换了位置,与此同时,是箭宇划破长空的鸣叫。那支箭带了七八成的功力,破窗而入,那股子狠厉,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要一箭毙命。
夜无痕手微扬,周身的气场便变了,幽暗,肃杀像是炼狱中浴血而生的魔。飞出的血鸣忽而变换为一把长剑,与夜无痕一般,幽暗如夜的锋芒夹杂着血色,直面袭向那支箭。
门外传来打斗声,看那交错纠缠的身影便知,来者分明是在阻止梁衔与梁赫进来。
这是,要置夜无痕于死地!
那支箭与血鸣撞在了一起,即刻便化为了粉末,那一瞬间,血鸣落地,又成了匕首的模样,而夜无痕,他的身子颤了一下,我看得分明。
“夜堡主的功力,与传闻不大一样啊,不知还能否承受我的第二支箭呢?哈哈哈哈……”
门外的笑声那样远,却嚣张至极。我听得出来,那人应是在千米之外。
千米之外射来的箭……这人的实力,当真不容小觑。
我暗自思索着,夜无痕蓦地垂头看了我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