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卿蒙怀之收留,感激不胜。”元梅低了头,内敛的笑着。
“如此甚好,天色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待你收拾好,我明日一早来接你。”沈怀之将元梅送回了酒馆,并向阮娘说了此事。阮娘眼角带笑,应了这事。兴之所至,走到元梅房间门口,轻叩几下,待元梅应了,便推门而入。
“今日在房间外,便听见你与沈郎君合奏的《高山流水》,令我大叹不已。我的好人才妹妹,倘若你留下,我这小酒馆也就红遍金陵喽!如今你有了更好的去处,我便留不得了。阮娘语意含嗔,倒当真有几分真情流露。
“姐姐说笑了,承蒙旧恩,元梅心中无限感激。我知姐姐爱曲,不如,我再献上一曲。”
阮娘伸手止住元梅欲拿琴的手,说道:“我知你今日定累了,不必再弹,我有幸听你数曲便觉无憾,如今怎可再贪心!你好好休息便罢。”说罢起身,拔下发间一支金步摇插入元梅的发髻中。又说道:“我自见你,便觉你我有缘,如今没有什么好相送,便是这支步摇,是我平日里颇为喜爱的。”不待元梅开口,便带上门离去了。
元梅沐浴过后,拔下发间的梅花簪子和那支步摇,摊放在手中,有半晌分神。将梅花簪子放在桌上,又起身,寻手帕包了那支步摇,放在包袱里。来时便身无长物,如今也只收拾了一个包袱与那架琴。收拾完后,元梅便歇下了。
翌日,沈怀之依约早早带了马车前去在外间等待,元梅出了房间,同阮娘告了别。怀之接过元梅手中物事,安置在马车上。元梅也上了车,马车虽小,内里却精致舒适。沈怀之从带来的食盒里拿出几碟精致的花式糕点,放在车内的木案上,说道:“飞卿吃些吧,这是家中庖厨所做,马车上多有不便,权且吃些糕点填些肚子。”
元梅拣出几块吃了,入口细腻,甜香可口,确实是费些功夫的。
“我祖上产业俱在外地,仅有少数在金陵,因此兄长及父母亲族也都在外地。此处只有我一人,但有个表妹,正值豆蔻年华,可惜先天体弱,在我这里别院暂住养病,只月余我便送她回去了。你们待会便可相见,她名青雀,年纪虽小,脾性却温和。”怀之见元梅并不再吃了,眼中饱含笑意道:“再吃些吧,我这别院尚且有些远。不过却是有一片冬梅林的,冬日里盛开,那可是好风光。”又拿出一壶水倒一杯给元梅。
元梅接过那杯子喝了下去,又拿手帕擦拭了。旋即笑了,面庞如梅如雪,空气中有一股冷梅香。红唇轻启,“哦,那当真是好风光。我忆起薛逢的一句诗来“寒柳翠添微雨重,腊梅香泛细枝多。”
“可惜如今还是春季,无法赏梅。待到冬日,飞卿定可大饱眼福。”
元梅掩唇笑了,怀之掀开车幕看了看,“也是快到了。”
不一会,马夫便恭敬的请二人下车。二人下了车,门口有二人做使女打扮的迎上前来,接过物事,说:“三郎回来了,婢子见过元娘子。”
“这是使女白芷与云英,俱是从家中来照顾我的,白芷年长稳重,便将你的起居交由她来打理。”二女在前领路。绕过照壁,进了中堂,怀之便说:“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教白芷带你到房间梳洗一下。待会她便引你到中堂来,你且见一见青雀。”说罢,便给了元梅一个安心的笑容。
“元娘子且跟着婢子,我这便引你去东厢。”
“麻烦白芷了。”
一路进了后院,夹道树木扶疏,皆是春天的好风光。待到进了东厢,其间陈设古旧,格局偏于端庄,并不繁奢,别有一番风味。白芷待元梅跪坐下后,奉了一杯茶,温温和和的笑说道:“早已安排好了,昨日里三郎便去了成衣铺购置了几身衣裳,也不知是否合元娘子心意。若是娘子不喜欢,也便有的是时间叫人来定制。”说着打开柜子,捧出几套衣裳来。
元梅看了,点点头,眼底似有无限温柔的笑意,“怀之一片心意,又是如此眼光,我且尚为喜欢。”
“三郎知娘子爱琴之人,所选样式颜色俱为清淡。我却为娘子选了这一身红裳,如今看来,娘子人妍丽,又是有好气度的,这一身也是称得起的。”
“白芷心意我心怀感激,飞卿承蒙照顾了。”元梅语意感激,面目含笑。
一番梳洗之后,白芷将元梅挽起的发髻拆开,只挽起一个松松的小髻,依旧簪那支梅花簪子,乌发下垂,作未嫁打扮。便一路领着元梅去了中堂。
中堂内一豆蔻女子跪坐在旁,面色苍白,看起来久病绕体,着绯色宽袖衣袍,作未及笄打扮。另有一年轻使女在她身旁照料,年纪也一般小的。元梅也走入自己的位子,跪坐下去。那名青雀的女子温柔的笑着,看着元梅,说道:“青雀见过飞卿姐姐,姐姐好气度。”
元梅仔细打量了青雀,便知道这女子已病入膏肓,恐将命不久矣。眼中有一丝惋惜一闪而过,也舒朗的笑着回答:“我见青雀也是极合眼缘的。”
“你们二人尚且不必客气,青雀也是极盼有个女伴的,飞卿的脾性也是温和的。我晓你们必将相处的来。”怀之笑着瞧着二人。三人又便相望着笑了。
“我素来体弱,小时便无多少玩伴。现在有了飞卿姐姐,也算满足我一点心愿。我虽然不能出别院游玩,但也想时时叨扰姐姐。希望飞卿姐姐不要嫌弃我久病缠身。”
“哪里的言语,岂有嫌弃之理。”元梅给青雀一个宽心的笑容。
沈怀之见这幅情景,心中甚为宽心,又惦念青雀病体不能常待,而元梅本就只吃过几块糕点,便说:“如今你们必饿了,云英,准备好了么?”
“三郎,早已准备好了,只待各位移位便是。”云英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