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元梅醒来,便觉头痛无比,只手扶额头,缓缓走出,见得元大元二已在准备了。元梅便取了茶来饮,方觉舒缓些。又翻了账薄,顿觉烦恼,只以手撑额,望着店外出神,此时也还早,并无多少人来饮茶。凝滞片刻,元梅又颓然拂袖,铜镜“当啷”一声从袖子里掉落在地上,又转了一圈。元梅方反应过来,俯身下去捡,镜面一闪,鸾镜现了形,已抢先将镜子捡了起来。元梅收了手,端坐着,缓缓饮着茶。
鸾镜颇有些无聊,“也真是太不爱惜了,若是摔坏了怎么办?”
元梅眼皮略略翻起,提不起兴致,“你这么有灵性,又怎么会轻易摔坏呢。”
“你这是怎么了,这样的状态,不过是喝醉了酒,你可是妖怪。”鸾镜也端起一碗茶喝起来,又砸砸舌。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今日太无聊了吧。咦,你瞧,今儿是什么日子,竟有这么多美貌女子出游。”元梅遥遥望向店们外。
鸾镜也站起来,到门外张望。确实是一行美貌女子,姿色出脱,服饰华丽,香云绕体。女子们掩唇而笑,只听得佳人笑语。鸾镜向元梅挑眉一望,方倚门转头笑语盈盈招呼佳人们为姐姐,“各位姐姐,今天是什么日子,姐姐们出行可是要歇歇的,进来这里饮茶吧。”鸾镜笑的显得天真可爱无比。
女子们见得如此粉雕玉琢的小童,都生了些许爱护之意,又商量了以后,便进了茶坊,叫随行的侍卫也坐了。一时间店内忙极了,鸾镜又被拉了问着,元梅便只得也帮衬着。待点了茶,元二元大烹茶着,元梅便上了花式糕点。见各位女子服饰华贵,颜色皆不俗,又有各自的使女伺候着,便知是官家女子出行。
“娘子们可是春日出游?”元梅温存的笑着。
一碧衣女子也笑着端庄回答,“是了,今日正是三月三日了,我们众位姐妹结伴出游。”这女子发式挽作半翻髻,发饰华贵,衣着齐胸碧色襦裙,肩有披帛,气质端庄。这些女子看发式便知是已婚妇人,故而姿态十分妍丽,引来路人侧观。
待到上茶,元梅亲自端了托盘来,只看见一青衣女子头上所戴步摇随着动作摇曳着,钗上嵌的珠子随着摇晃反射出漂亮的光泽。元梅递了茶,便出声赞美道,“娘子的发饰好漂亮,可是在何处购得?”
女子态度略微轻慢,自持甚高,言语冷淡,“是在一家叫‘云梦’的店买的。”元梅笑的舒缓,不曾受她的回答影响心情,上过茶后,便退下了。只不过看了一眼笑的十分孩童气的鸾镜一眼。
饮罢茶后,女子们便离开了。鸾镜坐下,面色略微严肃,“你看见她们的发饰里的珠子了吧,是那精怪的东西。我以为只有绢花里面有,不过现在看起来,仿佛不那么简单了,连发饰里也有。只是,你看,她们的使女大多都没有,我是有些明白了,你发现了吗?但凡是略有姿色的女子,都被那精怪瞧上了。”
元梅抬头戏谑一笑,“这不是正说明我姿色也是不错的。”
鸾镜翻翻眼皮,又正色道,“你说那精怪为什么一定要吸女子的精气呢?今日正是上巳节,我总觉得古怪。”
“有什么可古怪的,今日正是鬼节之中的一个节,若是她们被盯上,倘若是有企图的,那么清明时便是她们命丧之时。这精怪必是在利用女子的精气修行邪法,我只是担心,死的人过多,那判官会因为此事,拜托我来帮忙,那么便是有些棘手的。”元梅押了一口茶。
“你也真是太冷漠了,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呢。”
元梅十分有兴味的一抬头,话里充满了戏谑,“哦,你何时竟如此懂得怜香惜玉的。你要知道,人各有命,倘若她们阳寿未尽,冥府也不会收她们的,你何必如此操心,这些事轮不到我们来管。可是,又一说,倘若你拜托我,我也愿意管一管的。你且求我吧。”元梅笑的急促。
鸾镜一拂袖,有些气恼,转身便回到镜子里。
元梅笑的几乎拿不住杯子,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便是有客进来,元梅招呼了,便听得他们的谈话内容全是方才歇息过的佳人们,无非是论了这些女子哪个夫家权势更大,容颜德行更好。这些女子大多都是新婚了还未得子的,是应了上巳节去河边洗浴了求子的,当然也有些身份更高贵的,又是年纪大了的,只是进了香罢了。
便有客人说了,“元娘,今日是有庙会的,你不去么?”
元梅笑着应了,“唔,这庙会我还从未去过,不知那里有什么盛景。”手上并不停歇,又倒了茶。那客人颇有些兴趣,解说了庙会上的情景,又强调庙会求子的重要性。元梅心中便笑了,知他以为自己挽作妇人髻,便是已嫁人还未得子的妇人。手上才停下,颜面笑盈盈的,“那么今日我也去吧。”
晚些时候收拾了店铺,便让元二跟了去。又收拾了面貌,使得焕发出一种光彩,又配上有些莫测的笑容,从温柔中透出不可捉摸来,倒引人入胜。元梅只去了净妙寺,这庙会十分热闹,这会儿天色尚光明,便有许多手艺人摆了摊,有卖糖人的,捏面人的,卖冰糖葫芦的,更多的吸引了被庙会吸引来的孩童。也有许多女眷来求愿,便又有些轿子停在外围,香烟缭绕,寺里的僧人也是很忙碌的。
元梅是极熟悉此地的,只拜会了寺里的和尚,便请求去后院拜会元浮上人的神迹。一路由和尚引了,缓缓走到古梅处,此处因为有了舍利子,便修饰一番,十分规正端庄。而只有元梅清楚,这树底下的舍利子早已不在此处,便是被元梅纳入了体内。便见得许多香客拜香,元梅便拿出在门口买的一束香,燃了,拜了几拜,郑重的插在香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