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游看了一眼陈雄皋狼狈的样子,用略带惊讶的口吻说道:“原来是美髯公陈雄皋长老,我自是来找锦少有重要公干。”
碧空游接着目光扫视全场,将姜化龙一干鼻青脸肿的打手尽收眼底,语气肃然地问道:“怎么,刚才这里发生过打斗?”
“我们和锦少有些生意上的争执。”黄定宇急忙走过来,语意傲慢地说道:“我想这事不归巡尉大人管吧?”
“生意上的争执不归我管,若是斗狠伤人本巡尉却不能视而不见。”碧空游话语颇冷,他一眼看到受伤在地的颖缇,眼中立时射出逼人的寒芒,“是谁打伤了这个女孩子?”
柯崎峻更是愤怒地喝道:“这慈幼院分明是抚养孤幼之地,来者都是慈悲弘善之人,你们竟敢在此大打出手,而且伤害弱女,真是可恶之极!”
碧空游冲柯崎峻一摆手,示意他控制自己的怒火,然后快步走到颖缇面前,他看到颖缇伤口流出的血液呈黑蓝色,眼中顿时喷出怒火,他起身走到陈雄皋面前一伸手,以不容抗拒的口吻说道:“把你的幽冥水根拿出来。”
陈雄皋眼光不善地看了看碧空游,一万个不情愿地从怀中取出一只拇指指甲大的黑状物扔给了碧空游。
碧空游伸手朝空中一捞,将东西握在手中反身走到锦幼桐和颖缇跟前,他把东西放在锦幼桐手中,说道:“普通的玄药治不了她的伤,把里面的幽冥水根倒在她的伤口上就没事了。”
“谢谢巡尉大人。”
锦幼桐内心十分感谢碧空游对颖缇的仗义相救,之前他并不知道陈雄皋的水剑有如此歹毒的属性。
“幽冥水蛭?”碧空游看似疑惑实则笃定,“看来陈氏家族真是财大通天,连这种稀罕东西都能得到,想来陈长老所费颇多吧。”
陈雄皋尴尬地说道:“不过是外邦朋友馈赠之物,却之不恭嘛。”
锦幼桐这才明白,原来陈雄皋修炼玄功之时使用了幽冥水蛭那种邪恶的东西,被他元力水剑伤害的人除非元力品阶相当高能自行化解其毒性,否则只有使用幽冥水根才能解毒。
碧空游交给锦幼桐的是一个椭圆形的瓶子,他小心地打开瓶盖,将瓶口轻轻抵在颖缇的伤口处。
冰蓝色的幽冥水根见血而没,颖缇伤口处的流血立时变成了红色,锦幼桐这才将止血敛肌的药粉洒在颖缇的伤口上,小心翼翼地用颖缇的手帕覆住创口,然后扯下衣袖将伤处包好。
“多谢巡尉大人相救。”
颖缇脸色苍白,强打起精神向碧空游致谢。碧空游冲颖缇点了点头,目光中透出关切之意。
锦幼桐和崎峻把颖缇从地上扶了起来,锦幼桐又调运元力帮颖缇把衣服吹干。
那边柯崎峻大声冲杨定宇等人喊道:“你们,全部都跟我到巡尉营去接受问话。”
“巡尉大人,想必您知道我等的身份吧?”黄定宇阴沉着脸冲碧空游说道。
碧空游面色一沉,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你们当中带头滋事者和行凶伤人者明天必须到巡尉营接受问话。”
黄定宇恶人先告状:“我们的人可是受伤在先哪!”
碧空游大声回应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尉自会调查个清清楚楚。”
陈雄皋看着碧空游,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当他将目光重新锁定在锦幼桐身上时,脑海里顿时充满了疯狂的念头:这个小子太可怕,必须永绝后患,可杀不可留!
“黄家主,我们走。”陈雄皋悻悻地朝黄定宇一挥手。
黄定宇并没有挪动脚步,他阴沉的目光投向了锦幼桐,暗自咬牙。
他清楚今天想强取慈幼院是难有做为了,这种挫败感又使他滋生出一种更加强烈的担忧,今日目睹了锦幼桐的神勇之后,感到他的力量明显比金麟卫大赛之时提升许多,黄定宇担心即便以后拿下慈幼院,恐怕自己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只要一天不除掉锦幼桐,他的头上就随时悬着一把利刃,令他酒肉不香、夜难安寝。
不过,黄定宇相信局面的主动权还操控在自己手中,他绝不会放弃对整个慈幼院的攫取,更无可能向一个乳毛未褪的小子认输,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转圜而已。
“常言说自古英雄出少年,黄某对锦少很是佩服!”黄定宇言不由衷地赞道,他干咳一声又说:“不过你以为你武力强横,就不用清偿赌债了吗?”
看着黄定宇那副无赖嘴脸,锦幼桐心中恨不得抽他一通耳光,他强压怒火,淡然说道:“我们之前约定的一月之期不是还没到吗。”
黄定宇挺了挺干瘪的胸膛,以质问的口吻说道:“可是我听说慈幼院少了几十个孩子,他们不会是被锦少给转移藏匿起来了吧?”
“哦?”
锦幼桐紧紧盯住黄定宇的眼睛,此时他已断定孩子失踪事件绝对与黄定宇有关,之前他向颖缇询问情况之时得知,这些日子慈幼院一直大门紧闭,已然与外界隔断了讯息交流,况且三十六个孩子昨夜才失踪,消息根本不会这样快走漏出去。难道说这个消息是那些偷走孩子的人主动向外吐露的?显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黄定宇的话证明他是知道内情的,而且他必定参与策划其中。
锦幼桐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既然狐狸露出了尾巴,那么循着蛛丝马迹找到狐狸的巢穴应该是可以期待的。
想到这里,锦幼桐语带嘲意地说:“黄家主,自从我离开夏南州以后一直有人尾随在我身后,我即便偷偷潜回慈幼院做了些什么,恐怕现在也已尽人皆知了吧?我相信这一点黄家主也是很清楚的吧?”
黄定宇皮笑肉不笑地说:“锦少可真会开玩笑,我又没长着翅膀飞在你身后,你一路上看过什么风景,路过什么地方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黄家主财势广大,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了。”锦幼桐话锋一转说道:“而且黄家主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自然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要冒昧地提醒你,希望黄家主能听进去我的话。”
“愿闻其详。”黄定宇显得颇有兴趣地说道。
锦幼桐放缓语速继续说道:“玄域中有一种鸟叫哀鹖,古书上说此鸟本性凶悍好斗,不死不休。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哀鹖大多数时候都栖息在玄域中的荒僻之处,它们以鱼虾虫豸为食,与玄兽无争,与人类无犯,只有在幼鸟练飞之时,它们才飞到玄域边缘,只因这里没有元力品阶较高的玄兽,比玄域深处安全许多。由于成年哀鹖的羽毛异常美丽,是玄灵大陆上玄舞者装饰的常备之物,价值高昂,这也导致成年哀鹖被贪心者觊觎,造成许多杀戮。每年哀鹖带领幼鸟练飞之时总有哀鹖被人类捕杀,这时哀鹖的凶性就会发作出来,失去伴偶和父母的哀鹖会一直追踪猎杀者进行报复,哪怕是深入玄灵大陆腹地亦不畏惧,真正是不死不休。”
锦幼桐看了一眼受伤的颖缇,心中涌起悲愤之情,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有些人就跟哀鹖一样,当自己的亲人和同伴受到伤害之后,他同样会以命相搏,真正是不死不休。”
言及于此,除陈雄皋之外,跟随黄定宇同来的几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不由面面相觑,最后他们都把目光落在黄定宇身上。
黄定宇色厉内荏地瞪了那几个家伙一眼,然后冲锦幼桐干笑两声,说道:“锦少的故事讲得实在是有趣,不过据杨某所知,进入玄灵大陆的哀鹖从来没有能够回到玄域的,试想想,披着那样一身珍贵无比的羽毛来到玄灵大陆复仇,不是肉包子打狗,还能是什么?”
说到这里,黄定宇抬头看了一眼蔚蓝而高远的天空,以无限惋惜的语气说道:“所以很不幸,现在哀鹖已经绝迹了,关于哀鹖复仇的故事估计只能是传说了。”
黄定宇话音未落,空中传来一阵哀鸣之声,众人举目循声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只飞鸟由远及近而来,大的那只体型足有三米多长,小的也足有一米左右,二只鸟掠过众人头顶,目测所去的正是玄域方向。
众人看着那只大鸟璀璨夺目的羽毛,听着那凄厉高亢的叫声,都不由浑身一震,这不正是传说中那为报仇而不死不休的哀鹖吗?
两只哀鹖飞得很低,大哀鹖爪喙之上血迹斑斑,硕大的爪子上抓着某种生物的一串脏腑,而小哀鹖爪子上则抓着一颗头颅。
显然,大小哀鹖此次报复行动功行圆满,它们父子或是母子正带着做为祭品的战利品返回玄域。
慈幼院大门前的天空出现了一幅千载难现的画面,这画面有一种凄艳之美,以致于黄定宇这等心怀鬼胎者胆颤心惊不敢多看。
许久未曾言语的碧空游将目光从两只哀鹖渐远的身影上移到锦幼桐脸上,他的眼中涌动着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