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尚书府,林凡将自己脸上的傲气收了起来,这傲气是对不开眼的守卫,并不是给别人看的,更别说是尚书府内的人,这偌大的尚书府,谁知道哪一位是贵人,万一冲撞了哪一位,可就不好了,林凡谨慎的低着头,跟随着守卫的脚步,眼睛也并不过多的扫视。
守卫将林凡带到一个丫鬟面前,再由丫鬟领路。
府内尊卑有序,守卫可以进府,但不可进入书房。
所以进入书房只有可能是尚书大人身边的亲近人,比如眼前这个丫鬟。
没有任何欣赏尚书府内景色的心情,林凡走一步想两步的来到了书房。
进入书房,林凡惊叹,赞叹,这尚书府的书房当真大气。
正对着自己的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以林凡这个普通眼光来看,都能看出上面雕刻的花纹必是出自名家之手,估计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由此就可见书房的不俗之处,第二个让林凡惊叹的是在书桌的后方墙上挂这一副踏雪寻梅图,落款的名字是:文新礼。
看画上的印章,林凡有些明白了,这惊叹之中更带着些许拍马屁的想法,因为这个名字为新文礼人的就是礼部尚书。
丫鬟丝毫没有理会如土包子进城,嘴里马屁乱飞的林凡,转身离开,让林凡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再言语。
不多时,从外面进来另一个端着茶盘的丫鬟进入,将茶盘放在另一旁的桌子上,示意林凡可以饮茶,微微道了一个万福继而离开。
茶水碧绿,茶味浓香,必然不是凡品,林凡却不敢喝,这里不像是别的地方,自己任何一个不妥的举动,都可能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林凡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到椅子上,腰板绷直,就那样安安静静。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林凡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没有丝毫的改变,身体乏累也不敢放松一点。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凡转头看去。
一个年过半百,身穿紫色官服,步履矫健的老人走进书房,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个曾一眼让林凡不动分毫的锦衣老者,这老人看样子,就应该是礼部尚书新文礼了。
林凡赶忙站起身来,单膝跪地:“卑职,黑甲营游击将军林凡,参见尚书大人。”
新文礼慈眉善目,上前扶起林凡,语气和蔼:“起来吧!”
没有一点的倨傲,仿佛如邻家长者一般,可身上的气势让林凡不敢小觑,这位可是堂堂二品大员,他可以随意自在,并不代表林凡也这样。
新文礼继而走到书桌后,坐了下来,锦衣老者面目不善,紧盯林凡,让林凡有些忐忑。
看到林凡还站着,新文礼轻声说道:“年轻人,坐下吧!”
林凡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坐下之后开口道:“卑职早上有些唐突,还望尚书大人见谅。”
坐在书桌后面的新文礼摆了摆手,示意林凡不要再说下去,沉吟了一会儿道:“商师徒有什么密函给我?”
林凡从胸口处掏出那封书信,锦衣老者见状,上前拿过书信,并不先交到新文礼的手中,而是打开信封,看了一眼,之后再转交到新文礼的手中。
见这一幕,林凡表情自然,心中却对眼前这个老者的身份重视起来,能将书信拆开,先看一眼的人,不是心腹,也得是亲近的人,却不知,老者对林凡持怀疑态度,他并不知道守卫不让林凡进入,所以他认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些心机,还不浅。
谁会在大街上嚷着这种密函的事情。
也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新文礼仔细的看完书信,抬眼看了一下老者,老者拿起了一个火折子,将纸张烧掉,一直到纸张烧为灰烬,新文礼看着正襟危坐的林凡开口问道:“商师徒是准备让你进入四门学馆?”
林凡神态自若:“回禀尚书大人,是。”
新文礼耐人寻味的看着林凡,再次开口:“白马关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你是黑甲营的最后一个人,也是黑甲营的游击将军,你对商师徒可有什么意见?”
话说的上句不接下句,可林凡还是认真回答:“卑职不敢!”
新文礼嘴角微微一翘,不敢,不是没有。
新文礼并不拆穿林凡,接着道:“那苏木已经是武学馆的门生了,我不好再向武学馆推荐人员了。”
四门学馆虽然不是大明衙门,却也与朝堂之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仅仅是因为几位尚书大人是从文学馆走出,这四门学馆更多是朝堂之上的各方大佬博弈的手段,谁的人进去哪个学馆,谁的人进去几个,都是早就商量好的。
哪怕四门学馆的馆长崔长葛有着一品武道修为,却也难免世俗,谁让这世上总有一些可以让武者低头的东西,比如皇权。
苏木进入武学馆,并不是商师徒怎样,而是眼前这个尚书大人的手笔。
低着头,林凡沉思的一会儿,脸上笑意浮现:“全凭大人做主。”
立在一旁的锦衣老者,面部不喜,这年轻人太油滑了。
新文礼则不理会林凡的神情,继续开口:“你住在哪里?”
林凡一愣,继而回答:“乌衣巷,第十三户人家。”
新文礼眉毛向上一挑:“你先回去吧!具体的事情,等我派人通知你。”
林凡起身告退,被外面走来的丫鬟带出府外。
等到林凡走出,新文礼看着那个锦衣老者,开口道:“可看出什么?”
锦衣老者神色严肃,话语低沉:“八品修为,体内蕴藏螭吻,浑身上下气血倒流。”
话语低沉证明着锦衣老者对林凡的厌恶。
锦衣老者对林凡不喜的原因有三,一是想要靠近尚书大人,而且还在街上大喊,幸亏周围没有人员,也正好尚书大人搭理林凡,否则这个年轻人林凡必定死于自己手中。这第二就是林凡体内的螭吻,这螭吻乃是天门八宝之一。世人都知道,大明神朝与柔然是死敌,虽然两国之间只有小风波,并无大战役,却也不能抵挡大明对柔然的深深恶意,不然苏木仅仅是拿下一个小小的白马关,就可以让京都人们夹道欢迎。所以这体内的柔然天门螭吻是老者不喜的第二个理由,这第三就是林凡自己的性格,谨小慎微,也可以说有些谨慎过头了,让老者对林凡的本来厌恶的想法大大增加。
锦衣老者看了一眼刚才林凡坐的地方,茶一点没动,也已经微凉。
新文礼再开口问道:“还有呢?”
锦衣老者略微皱眉:“活不过一年。”
新文礼轻轻摇了摇头:“你只看到了这个少年,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后?”
锦衣老者愕然:“身后?”
可能是新文礼心情大好的缘故,话也有些多了:“我给商师徒去了一封信,内容告诉他拿下白马关,可以适当的谎报一下军情,本来很好的事情,他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再次出现在朝堂各位大人的眼中,苏家那小子也可以借此机会进入武学馆,而我可以告诉诸位大人,这商师徒是我的人,可是商师徒居然想要试探我?”
新文礼对商师徒的试探可谓是看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第一是谎报军情,有些过分,明明只是逼退了土字旗,被商师徒说成万人水字旗,要不是苏木对自己说了实话,恐怕新文礼自己也会认为逼退水字旗。第二,苏木入京都太过于招摇,以至于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向了辽东,让商师徒这个人又出现在朝堂众人的眼中,第三林凡送密函,太过于招摇,第一第二或许是商师徒试探的想法,但第三个绝对不是商师徒的本意,他也不会想到林凡会以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新文礼的面前。如果他知道,他肯定不会让林凡来京都,这小子忒傻了点。
锦衣老者怒容出现:“大人,用不用我出手。”
话还没说完,锦衣老者就做了一个下砍的手势。
新文礼走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商师徒作为四品明威将军,如果将他斩了,恐怕朝堂上的对手不仅仅因此打击自己,恐怕自己的盟友也会落井下石,没有人喜欢卸磨杀驴的人,除非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而且以后谁还敢与自己站在一起,这样的一个上官,没有人会为他卖命。
这三品武道修为的高手,虽然能杀,但不容易。
这利弊不用说都能想出来,新文礼看了一眼锦衣老者:“多少年了?你还那么冲动?”
锦衣老者尴尬一笑:“习惯了。”
新文礼心道:既然你商师徒都想试探我了,那我就让你看不明白我这一手布局。
林凡断然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六品游击将军,会成为商师徒手中的棋子,让林凡来京都进四门学馆是商师徒的一步棋,商师徒自然是知道苏木可以进入武学馆,毫不费力。
可林凡则不然,一个身无靠山背景,时日无多的小将军,被商师徒自己推荐而来,如果这林凡通过新文礼进入了武学馆,证明自己在新文礼的眼中,并非可有可无,而是很重要的一个人,这样的话,可以想象到自己以后在新文礼的面前不必唯唯诺诺。
如果这林凡被打发回辽东,那么就证明新文礼对自己没有丝毫的重视,那商师徒自然可以另选他人作为靠山,没有必要非要在新文礼这一棵树上吊死,不还是有五棵树吗?
话说这人生再世,谁不求富贵,谁不求权势。
上到正二品大员新文礼,下到边关小卒林凡,哪一个不是在人间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