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五年己亥七月十八,白云万丈
玩水归来,浑身湿透,被父亲怒抽了十马鞭。
行啊,走着瞧,不让玩水,那便玩火!
人常常会和自己或别人的想法反其道而行之,兴许我就是这种人吧。有回去菜地拔萝卜玩,被一个老婆婆骂得狗血淋头,不就是拔了她几根萝卜么,有必要这么凶嘛?她以为越凶,我便越怕?于是挨骂当夜就带上白里跑到她家菜地,寻了个最大的南瓜,用刀子划了个口子,然后接了一堆****进去,最后把南瓜合好。嘻!后来听说那个老婆婆骂不绝口啊……
这也导致连我的狗都臭名远扬,还被命名为西林觉罗?白里。
没办法,因为在一般玩耍之时,有多开心也就有多孤独;而不知为何,唯有做坏事时所带来的紧迫慌张感,才得以暂忘这孤独。
故拒绝中庸之道,不是把生活过成诗,就是把生活过成屎。
昨日从烟花厂抓了把炮竹,走街串巷,打门拍户,边跑边炸,因将炮竹掷进了药铺窗口,结果和钱昆大吵一架,我们互相问候了祖宗十八代,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混世魔王”。
今日趁铺里没人,翻窗而入,把桌上的草药全部用我的尿泡了一遍,然后一整天都安分地待在学堂里,细细品味“魔王”挨他爹责罚的每句话。
散学后,钱昆竟提杖要打我,白里上前扑之,他便挥棍打狗。他若动我倒不妨,但他动的是白里,我登时怒焰滔天,挥拳相向,白里也顺势一口咬住了他的腿,两人一狗滚打了半天方被众人拉开。
见他撕破裤管,露出渗血的腿,气才渐消。他从面铺里扯了一块面团,沾净伤口,又把面团扔给白里吃,认为这样能让污浊转移回白里身上。刚想叫白里别吃,只见白里连闻都没闻,转身撒了泡尿在上面就走了。好家伙,不愧和我一个姓!
后来,听同辈们说水少廷原本是钱昆的舅公,但他早年丧偶,膝下无子,故钱昆是从小过继来的。那时日穷,食不饱衣不暖,钱昆闹着要弄兵器,水少廷便拉下读书人的面子,上山劈竹编筐,手都磨破了,终将换来的钱给他买了把二郎刀。并且常把红薯留给他吃,说自己不饿也不喜欢吃红薯。然而有一次钱昆偶然回屋取物,撞见水少廷正在吃剩下的红薯皮,从那以后,钱昆便异常孝顺,不输闻雷泣墓、哭竹生笋。
闻听之后,颇有感触,想必父亲对我哥的感情一定也是如此吧,不然何以至今还在想方设法唤醒他。
大伙还说药铺里有个镇店之宝,名唤“遂望散”,服用后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锁于体内,既不会身消灵散,又不能转世投胎。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每年早春,西南的赶尸匠都要来水少廷的药铺购买这种上古奇毒,据说将死螳螂浸泡在米酒里三日,再添四两遂望散并加热,半个时辰不到死螳螂就会直直立起,四处乱走。届时只需将它们投进死者嘴里,再过半个时辰,死者便会自己站起来,听从赶尸匠指挥,药力长达数月之久。
可笑,鬼晓得他们这是从哪听来的,真是无稽之谈。我发现,往往能力越小的人,关注点越虚幻,能力越大的人,则关注点越现实,比如像我这样子。末了,钱昆冲我来一句,不信的话可以留点给你尝尝。
去他娘的!看在孝顺的份上,本欲与他言归于好的。可当下看来,无此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