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剑客?”落星河问道。
“仗剑之人。”许平生答。
“何为剑仙?”落星河又问。
“以剑修仙,剑气千重,化剑仙。”许平生答。
落星河笑了笑:“那你是要做剑客,还是做剑仙?”
许平生一愕:“这,自然是剑仙!”
落星河绕着冻结的秦宇火轻轻转了一圈:“许兄,既然想要为剑仙,靠的是道法!你们这些低级的打打杀杀,秀一招一式,我实在是不忍看。那岂不是凡夫俗子所为?”
许平生似有所悟:“落兄,愿闻其详!”
落星河负手望天:“这是剑的世界,天地之间,俱是剑气!你的寒星剑,乃另一重天,七寒星天飞来的灵剑,它能感应七星,纳星光之力为剑气,你需要摒弃所有观感,遁入空濛之中,与你的剑对话。你若爱它,它便爱你!你若了解它的强大,你就会变得更加强大!任何剑式,都是配合剑的气质和能力而使用,你试着与寒星剑感应,勤于练习我刚才教你的这一式,七星封寒——便可迅速化仙!”
许平生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冰冷脸庞神情惊愕,呐呐道:“不瞒落兄,我此刻境界不及百重,仅是凡俗之体。”
落星河一笑:“这我自然知道,你莫不是不信我所言?不过,你境界不及百重,之前和我那般大言不惭?”
许平生脸色难看,但随即眉宇一阵豪气:“落兄,这也并非大言不惭。人的现状,不代表未来。纵然暂时身陷泥泞,有志之人终能一飞冲天!若自己心中缺少这份抱负,又怎能信服他人?恕我将自己摆在和落兄同样的高度,因为这确实就是我的目标。”
落星河望了许平生一眼:“许兄,你我有缘,而我也有需要你的时候。是我允许你把自己摆在和我同样的高度,否则你岂有资格?我说过,你遇到我,命星开始熠熠闪烁,但这也未必是好事……可是,我念你心中辽阔,必然会助你一展胸襟,纵然于我万倍之下,但我落星河却是尊敬你。我们时间也无多,你要勤加修炼。”
许平生嘴角一颤,面无表情道:“落兄抬爱,知遇之恩,必当以一世忠诚相报。但我终究会迈向你所谓的万天,证道天阶,希望那时能一扫你对我的万般轻狂!”
落星河斜睨了一眼许平生:“你忽然拽什么?先能凝聚浊灵气再说。”
许平生被落星河一头冷水泼下,嘴角又是不自禁一颤,面色难看:“浊灵气,我也只是耳闻,现在只能修炼混沌气而已。”
落星河淡淡道:“混沌气,浊灵气,山河气,风云气,清灵气,澄明气,仙魔气,天髓气,玄元气,大道气,虚无气,至尊气……你好好感受!”
说罢,落星河周身剑气引动!自土色微弱的混沌气始,转而灰色芜杂之气,再度化为淡绿色悠远之气,白色流动之气,淡蓝色包罗之气,深蓝色逸散之气,黑白交汇跃动之气,金色四溢浩瀚之气,紫色飞扬纵横气息,彩色缭绕之气,透明激荡之气,空濛威压之气……
气运不同,逐步转强,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许平生却仿佛经历了漫长万年,他不自禁躬身向落星河一揖:“许平生铭感于内,谢谢剑仙赐教!”
落星河收敛剑气不悦道:“许兄,虽然我确是你应敬畏之人,但若你心中只有敬畏,就永远无法成为我的朋友或者对手,你不要忘了你的目标!”
许平生闻言,起身,面色坚定:“落兄所言极是!我许平生的光芒,终有一天会胜过身边的落星河,胜过长空烈日……”
“许兄,”落星河淡淡道,“你豪迈的台词说太多了,很伤喉咙。”
许平生斜睨了一眼落星河,你真的是万重剑仙?至少,这嘴上功夫真是了得,让人无言以对。他仔细打量了一眼落星河极俊秀的侧脸,心中一阵恶寒,我许平生不会爱上这位笑容不羁,实则忧郁的狂剑仙吧……怎么一向冷傲孤高的自己,现在任人奚落,却句句受用……
“落兄……既然是朋友,你似乎有很多心事,能否分享一二?你说我们时间无多,到底何意?”许平生终究难以按捺,以探寻的眼神问道。
落星河凝望着长空:“我在此重天,剑气难聚,始终不知是何缘故……想必这重天,有些非凡变故。不日,强敌将至,我需要得力助手,你天赋与心性俱都上佳,正是适合之人。敌人太多,所有有贪欲之人,都是敌人。这怀南郡卿已经知道月音公主和我的下落,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若我迟迟不能重聚剑气,纵然是万重剑仙,也难以对撼众多强敌。到时需要有人保护月音公主……”
“月音公主?”许平生沉吟道,“莫非你叫做月音的侍女,真的是月音公主?”
落星河摇了摇头:“哦,那个不是,她就只是我的侍女而已。她还没有资格做公主。”
那就是了……许平生心底已然明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落兄,听闻你一剑闻名,化字仙尊编撰的乾坤风云录,将你列为榜首,号九剑狂仙,可为何不见你的剑?”
落星河瞥了许平生一眼:“许兄,我的剑,不是谁都有机缘见到,尤其是境界不足百重之人。”许平生再被奚落,冰冷脸上尽是尴尬,落星河得意一笑,不过,随即却转而有些黯然道,“九重天鏖战,她们俱都剑气耗损,已各寻去处重修剑气,同时寻找失落剑尘……”
许平生不禁又问:“落兄,剑尘,何物?怎么从未听闻?”
“剑尘,只怕你还没有资格知晓。”落星河眉宇间多了一抹黯然,道:“剑尘难觅,但愿得偿所愿……而今,我剑气难聚,已经失去了驾驭她们的能力,并非挥剑时,莫不如自处……”
许平生冷冷道:“落兄,如此据实相告,你就丝毫不担心我是邪狞之辈?”
“哦?”落星河忽然一笑,“许兄,你这石头脸倒是有些进步,知道打趣我了?不过,我落星河之所以是落星河,却不是因为最强剑气与九剑之力,而是对时空、对天地、对众生、对道的洞悉,这才能称之为王者。王者终究会胜利,我现在的问题只是胜利的方式和时间而已。作为王者,我自然判断得出你是可以相信之人,还有一个……”
“剑仙!仙人!师父!请受徒儿一拜!”一旁冻结良久的秦宇火,终于解冻,此刻面色赤城如火,长跪落星河面前不起。
落星河对着许平生摇了摇头:“你这一剑,五感未封!他已一切尽知……你们都是一个样子,很流行下跪拜师吗?”
许平生略作思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冷峻的脸上挤出一丝极其不和谐的微笑:“落兄,我似乎渐渐能跟随上你的节奏了——只怕,刚才这一切都是你有意为之。秦宇火,确是一个忠善之人。”
“秦宇火,我不能收你为徒。”落星河俯瞰伏地不起的这位年轻将军,幽幽道,“我不喜欢你这身铠甲,晃眼得很;我也不喜欢你的脸,这微微泛红,总觉得是在害羞,一看到害羞之人,我便总止不住捉弄……不如这样,你就做许平生的徒弟吧,也准你侍奉我左右……哦,首先还是要请我们吃一顿好酒,你是郡卿公子,想必也不缺钱,那就再帮我的侍女买一床好被子,材料用天蚕绒丝,寻苏云袖纺织,再绣几朵九命海棠,这东西毒,适合我的侍女……”
“是,是,是!我而后不再穿铠甲,也请剑仙尽情捉弄!一切谨尊剑仙吩咐!”秦宇火兴奋一一应道。从他微红外放的面色就看得出,绝对不像许平生是内敛之人,他痴迷修仙,刚才被落星河深深震撼了心魂,此刻大有甘愿做牛做马的觉悟。
……
之后,落星河端坐白马之上,秦宇火牵着白马自前引路,许平生抱剑紧随其后,三人一马便向玉烟城而去。
将军牵马,战马悠然,剑客随行……烟河潺潺,怀南春色中,这一幕倒是别有风趣。
“落兄,你不是说剑仙不屑食尘世糟糠?为何说到吃酒,如此喜悦?”许平生冷峻面色,充满疑惑。
“许兄愚钝!”落星河笑道,“骗小姑娘的话你都信以为真,你脑子果然还是不够好!谁会跟美酒美食过不去,剑仙虽然不屑食尘世糟糠,但也不是不食,哈哈哈!”他说得格外大声,似乎有意说与谁人听……
望着三人一马远去的背影,月音透过门缝,俏目凌厉:
落星河,你不要以为买床被子就能安抚我!处处欺凌调笑本公主,看来需要想些更有效的方法……一定要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