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河凝望着天际一道冲天黑炎,淡淡道:“她又成长了?束缚之锁已经渐渐弱化。”
心儿颦眉道:“主人,碎梦剑,与你同生万剑天,力量与你也颇为相似,对梦的身份,我一直很不安。”
落星河摇了摇头:“心儿,我知道你的顾虑,虽然我也会不安,但我却全心信任她。我不知道为何,但这种直觉绝对不会错。你是我心的影子,或许,她便是我身体的影子……”
雪烟与七七互望了一眼,又同时望向落星河,雪烟迷惑道:“主人……真的不必帮忙?”
落星河淡淡道:“无需你们,不敢有劳。”
雪烟不禁尴尬低眉,一侧七七小声道:“这次主人是七星之气……看来,想要被原谅,需要更多手段才行……”
雪烟沉声道:“什么手段?走盈儿的路线?她似乎总被原谅?或者是灵儿的路线,她从来没有被责怪过……”
这时,一向沉默的岚儿忽然开口,声音魅惑而极具穿透力:“你们渴望战斗,或许这就是战剑的宿命——但最好的世界,便是没有战斗,更何况是内斗!我觉得,雪烟和七七,你们的确要认真反思才好。”
雪烟一愕,有些诧异,不悦道:“岚儿,我与七七不过是决斗,一较高下,也不能称为内斗吧。”
“内部决斗,不是内斗是什么?”岚儿幽幽道,“虽然我们的守护之道不同,但我觉得每一次挥剑,都是为了守护珍贵之物,而不是单纯为了证明什么,你们之间,谁强或弱,远没有你们一同面对敌人重要。”
“嗯!”其它剑灵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雪烟有些茫然,竟然被一向少言的岚儿“训斥”,但似乎无法反驳,她也点了点头。
落星河望着岚儿,笑了笑。
心儿趋近落星河轻声道:“主人今日格外温柔,甚至不训斥她们,反倒岚儿看不过眼……莫不是,你的状态真的已经如此不佳……接下来……”
落星河摇了摇头:“听见身边充满欢声笑语,不是一件难得乐事吗。而今,我的红颜军团正在不断壮大……不过能否一统万天,却取决于今日之战,是否能渡过此劫……”
心儿幽幽道:“若按常理,主人此时自然不可能对撼万剑天众多万重仙——不过,想必主人已经感念到因缘际会,主人是在等待,但不知,你会面对,或是逃避?”
落星河默默不语,似乎陷入思索。
在他身后,十一位绝色红颜,临风而立……
长天之上金光炸裂,黑雾怒腾,白芒涤荡万里——但随着一道道黑炎熊熊燃起,时空似乎被不断割裂,黑炎不断燃烧,不断吞噬,许久之后……
“嗷呜!”一声痛苦怒啸,万丈黑雾之龙在天际不断翻滚,冲荡漫天墨色云团,天地风云忽变,掀起了阵阵黑戾之气……但这却是最后挣扎,转瞬之间,黑雾之龙开始激烈四处弥散,一缕缕不断逸散,同时两道白雾也渺渺溢出,四方弥散……及至最后,长空一片澄明,黑雾之龙以及漫天浓云已不知消弭于何处!
“嗷呜!”随即,又一声怒啸,万丈金龙鳞爪翻飞,激烈飞腾,宛如一道狰狞电光,顷刻间也已不知遁去何处!
“咻!”与此同时,万丈空天一道小小的紫色身影径直疾速而落!一道黑影飘忽轻盈一掠,将之抱在怀中,一个纵身,便飘然落在了落星河身畔。
梦抱着月音,仿佛墨色润染紫蕊,依依于末世荒野上悄然盛开,掀起了一阵魅惑之风……
这时,空天上一道白色身影疾速掠至落星河前方的低空,依依悬浮,云络瑶凝望着落星河,眼神颇是复杂,有欣喜有恼恨,有兴奋亦有失落,她高声道:“果然是你!你的剑灵居然想连我也杀,岂有此理!来日再和你算账,如果再次屠龙失败,我灵剑仙域第一玉女的声望就要毁了,我会再来找你。”
云络瑶随即一纵身向长天掠去,她忽然又止住身形,回眸望着落星河:“你可还记得与我的约定?一定不要忘记……”说罢,白芒一闪,已经不知飞遁何处……
“主人,什么约定?”盈儿趋近落星河,一脸好奇,更带着不悦。其她人亦好奇注视着落星河,想知道答案。
落星河淡淡道:“我怎么记得?不,我记得,不曾有过什么约定。”
盈儿思量道:“莫不是,小妹妹,你还小,快些长大,我们再……之类?”
“嗯!”灵儿点了点头,率先给予首肯。
其她人也纷纷点头,不禁一阵窃笑。
随即,梦将月音轻轻交至落星河怀中。她虽然无言,但眼神交互间,仿佛便洞悉落星河的一切……她没入虚空之中,似乎刻意回避。
心儿会心一笑,与众人示意,众人亦纷纷遁去……
焚雪愕然道:“心儿……这是何意?”
心儿幽幽道:“此事,事关主人生死成败,也事关月音一生。我们都只是旁观者,回避为好。”
说罢,心儿、焚雪也遁入虚空。
……
当月音缓缓睁开双眸,她便见到了落星河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无比张狂,却又格外谦逊,看似桀骜,实则无比温柔……
她蓦然发现自己正被落星河抱在怀中,不禁一愕,脸颊绯红……但随即却面色平静道:“果然,这是个梦?我是在梦中……”
“这不是梦。”落星河笑了笑。
“莫不是,我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幻境?”月音有些迷惑,紧紧依偎在落星河怀中。
“你更不会死。”落星河将月音轻轻放下,淡淡道,“你会很好的一直活下去,直到永恒,这是我为你所写下的宿命。”
月音茫然四顾,浩劫之后,空旷清冷的长空下,大地泥泞,万物凄迷,遥远天都城,气势磅礴,此刻宛如水墨重彩,一柄天都之剑,冲天而起,正在极力擎起长天……她呐呐道:“宿命?永恒?或许,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生命便是一场梦境。”
落星河望着月音:“对你来说,发生了太多事,你纵然疾速成长,恐怕也无力负担,但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瞬间而已。我终究成为你的过客,只是临行,我需要对你有所交代。”
月音一愕,仿佛瞬间清醒了许多:“这果然不是梦——梦里你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临行是何意?你要离开?”
落星河点了点头:“强敌将至,若在此间鏖战,天地崩坍,这一重天,恐怕便会毁灭……我必须离去。”
月音沉吟道:“我……可是,你此时剑气如此匮乏,即便是我都能够感知……你如何应对强敌?”
落星河一愕:“怎么,不嚷着杀我了?竟然担心起我?”
月音抬眸望了落星河一眼,又低眉道:“人总是会成长,总是需要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自龙首跌落的瞬间,我似乎感悟更多。你的到来,是宿命使然,你让我失去所有,但却得到了唯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感情有所寄托。或许,我遇见你,是避无可避的劫难。我爱你。”
落星河表情变得很深沉:“你身赋玄血灵髓,引动时空之缘,我遁入此间,或许也是为了遇见你,让你从一个小女孩,蜕变为一朝女王——这是注定的轮回。你父王因我而亡,你屡次尝试杀我,我们之间已经无怨;你名义侍奉我经年,我助你修为三千大道通天,我们之间无恩;之后,我将占有你,但还你国土王权,我们之间无爱。”
月音闻言,不禁花容轻颤,她望着落星河,这个奇异的男人,似乎具备了一切自己敬仰的资本,强大神秘,多情不羁……不知不觉开始,不知不觉深陷其中,不知不觉爱之至深……但,之后,我将占有你,到底何意?
“哗!”一道虚无光幕划过荒野,在落星河与月音周身时空被分割,瞬间营造出一处小小亚时空。落星河轻轻走进月音,牵起了她的手,将之拥入怀中……
瞬间,月音周身血气弥漫,一缕一缕汇入落星河体内!
……
不知过了许久,“哗!”虚无光幕闪过,落星河与月音相拥再度现身荒野。
落星河星眸如同天际最耀眼的星光,熠熠闪烁,月音颊畔绯红,低眉无力凝望,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只想狠狠融入其心胸,再也不分离!但似乎一样无力做到……
落星河仰望着天际,与月音缓缓分开,他的声音无比飘渺,仿佛天外玄音:“月音,或许我注定辜负你的爱,或许我只是利用了你——你可以继续恨我,因为若是无恨,不知你将如何渡过久远的时光。”
月音幽幽道:“我的确应该恨你,可却再也无法恨你。你夺走我的一切,尤其是我的心,你是最残忍之人——若我只是恨你,我的痛苦尚且可以忍受,但一旦爱你,才是真正的噬心之痛,无力承担……带我走!只要让我在你身边!”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月音的心在滴血,充满绝望,她自然知道答案。
落星河黯然道:“你知道答案。虽然你再也不会是过去单纯懵懂,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虽然我让你背负恨与爱之痛——但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可意料的精彩,我们应该体会更多。我会永远记得你,也会永保这一重天的安宁,因为这是属于曜月音的七界天!”
“那不是我想要的!即便我背负曜氏龙脉,为权欲所累,但我从不真正渴望天下——直到你出现,渐渐我才发现,我只渴望一个能赠我天下的男子而已!可是为何到了我领悟之时,却要永远别离?”月音的声音越发低沉,两行泪水簌簌而落,“落星河,你曾应承我,若十年我修为境界突破三千重,便一切听凭我处置!这个目标,而今看来,如此容易实现——你的承诺是否还作数?”
落星河点了点头:“我随意的戏言太多……但说过便算数,自会信守承诺。”
月音呐呐道:“你不必紧张,我只希望到时,你能撕裂长天,万道华光映照下,娶我而已。”
落星河笑了笑,他不知自己适才是紧张,或是期待?他默然一转身,不曾言语作答——长天顷刻被撕裂,万道华彩倾泄,映照天地一片恢弘静穆……
落星河的身影没入华彩之中,万道天遁,飘然而去……随即,九柄剑,三只妖,亦化为一道道光影自虚空中没入华彩,消弭不见……
天际的华彩渐渐黯淡之时,月音的花容也无比黯淡……
遥远地平线缓缓踱步而来一人,化字仙尊转瞬便到了月音身畔:“月音公主,此时应称你为月音女王,尘世大陆浩劫之后,百业待兴……”
月音讷讷道:“仙尊……你还是与我说说他吧……”
化字仙尊一愕,随即沉声道:“他的强敌,非我所能揣度——他借你玄血灵髓恢复剑气,但依然不足……但我相信,他会平安。”
“他,到底爱我吗?”月音双眸迷朦。
化字仙尊笑了笑:“你不做一丝挣扎……你爱她;而他占有了你,所以,他爱你。我相信,终有一朝,他一定会归来。”
“那是何时?”月音低声喃喃。
“归来之时。或许明朝,或许万年。”化字仙尊随即一纵身,悬浮空天,“月音女王,此刻天界浩劫,我将返还,来日难料,尘世界有你和你的朋友,以及一魔一仙,修为大已散却,可为你所用——老夫此刻便也放心,我们来日再相逢!”
“天界浩劫?”月音有些迷惑。
化字仙尊微微一笑:“落公子逆天重塑轮回,将救世因果的代价转嫁给天尊,天界****,内部不安……”说罢,没入云端,不见踪影。
这你也做得到?月音不禁轻轻摇了摇头,渺小的身影伫立在荒野,无比孑然,而天色正在渐渐暗沉……
忽然,一声诘笑传来:“月音妹妹,你还真是伤心!”
曜光白在月余音的搀扶下蓦然现身。
月音冷冷道:“你竟然还活着,不过,却特意来送死?”
曜光白紧锁眉头,黯然道:“我只是路过此处而已,既然你已经如此心有所属,既然这个世界还并非曜光白的时代——我想暂时去寻找真正的自己,以及寻找真正的爱。若要杀我,请便。”
言罢,曜光白也渐渐远去,与月余音一同消失在昏暗的地平线。
月音终究没有挥剑斩杀曜光白,她从曜光白蹒跚的背影中,似乎看见了一抹自己的身影……
伫立不多时,月音蓦然觉察身后一阵异香袭来,沁润心扉,这味道有些陌生,却又似乎无比熟悉……她愕然回眸,呐呐道:“娘亲?”
采香王妃望着几乎与自己一般模样的月音,眸中泪水不禁滑落……
“刷!”忽然,一阵金光乍泄,金光龙剑自远方激射而来,顷刻间化为人形!却正是曜龙霆的不灭残魂归来,与剑灵合一重生!曜龙霆凝望着采香王妃,又望了一眼月音,他眸中亦有泪水滑落……
……
重塑轮回,因果循环!
月音望着暮色长天,望着远方浩渺天都城,夜色迷离,灯火零星……月音望着这片天下,眸中亦有泪水滑落……
原来,你什么都做得到!那么,自然也做得到:
在未知的那时,与我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