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长夜依旧,品宣阁内。
雕花的屏风之后,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闲适地靠在窗旁,一条腿自然而然地弯曲,一手搭在那抬起的膝头,一手枕着窗棂,悠闲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银辉洒在他的脸上,那张惊世的容颜像似吸收了月练的精华一般,隐隐透着玉质的光泽,含笑的眸子,如墨一般,黝黑深邃,映着两汪皓洁的明月,薄唇是天生般的微微勾起,含着隐隐的笑意,不同于韦清陌的清逸出尘,他是积淀了岁月厚重,带着明晰世事的豁达超脱。
这个人,便是那晚令任笑笑失了魂的人。
这人的对面,坐着檀萧。已过及冠之年的他,玉冠一丝不苟地将头发束了起来,两手放在双膝之上,端正地坐着,仿佛最严苛的世家所调教的子弟,拥有最标准的士族仪态。英俊的面容,伟岸的背影,想来是那些闺阁女子最心仪的对象。
“主人,据消息来报,大殿之上公主奏琴,皇上看起来十分震怒。”
“嗯,他有何想法?”如山泉一般淙淙流过,沁人心脾。
这个人听到檀萧的报告,搭在膝头的手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切的动作是那么随意,也是那么的稀松平常,然而让人看到却只觉得无比洒脱恣意,却又有士族的风范在里面。如此,矛盾。
“他,似是在等待。”檀萧有些犹豫地说道。
“噢?”听到这个消息,这个人不再欣赏明月,而是转头望向檀萧。
檀萧望着眼前这个人,心底也只能叹道——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本该是一名女子说出的话,而檀萧作为男子自己竟然也不由得折服于他,不是他的容颜而是气度。
他长着一双桃花眼,带着朦胧的笑意,然而却并不让人觉得妩媚多情,漂亮之余是让人觉得心生亲近之意的柔和,充满慵懒。然而纯黑幽邃的眸子又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仿佛是那千万丈深海,让人看不到他心底的真实想法,从而又是那样的拒人千里之外。薄唇微微上翘,会有一种他总是在微笑的错觉,然而檀萧知道他并没有笑。
行动之间是随意闲适带着不羁于世事的洒脱,然而深受士族良好教育的檀萧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符合士族所规范举止。
薄唇翕合,声音是如同山泉一般沁人心脾的舒心,低沉浑厚,檀萧想,世间乐器,惟有钟磬之音才能与之相配。
“他啊……还是太宠着她了。”似是颇有感触地说,仿佛就好像在说自己一般,“告诉他吧,计划已定,若她最后再不愿意也不能由着她了。”
“是,他素来知道的,这次由主人帮着他,他亦知道是难得之事。”檀萧说道。
听着檀萧说的话,那人似是想起了什么,薄唇勾出一个更大的弧度,原本一室寂静的屋子内,竟然好似有幽兰盛放,清香一室。
“他们亦是聪明,知道我放不下她。罢了,其实我也没有怎么帮他,只不过是将那合适的人们指引到恰当的路上而已。”
“主人一向思虑谨慎,一步谋千步。”檀萧叹道。
“行了,可还有何事?”这人打断檀萧的称赞。
“幽国有派人暗中调查公主嫱的踪迹,似是找了一些线索。”
与她相关啊……那必须更加谨慎。
沉默片刻,他便道:“可别让人找到她。这件事情并不难办,毕竟是彧国,有些事情让他多出出力也是好的。”
莫名其妙的话,檀萧却早已知道了他的意思,道:“是,属下已经派人将消息透露给他。”
“另外,有人递的那折子……”檀萧心中有些不确定,问道。
“木不够多,火必定不够大。这火折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点燃。不过倒也不必担忧,有些人怕是比我们更加害怕这火燃起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便退下吧。”
他,好似也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可议了。
檀萧仿佛习以为常,低眉应答一句:“是,属下告退。主人吩咐的事情必定属下定当办好。”
那人望着檀萧离去,唇畔笑意更深。转头举起酒樽,朝着明月一敬。修长的手指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显得有些透明,仿佛要羽化而去的仙人一般。
“卿卿,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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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
“殿下……”那个酥媚入骨的声音唤道。
然而,听着十分冷淡,丝毫不受蛊惑,冷声道:“说吧。”
“幽国那使者,真是任性狂妄得很,明明这里是彧国,竟然敢派人暗中搜寻呢。”女子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是看戏一般,带着莫名的兴奋。
百里容安将手中的玉佩放入怀中,冷傲的眸子望向眼前的这个人。
她似是钟爱紫色的衣袂,一袭紫色的长裙,拖曳在地上,面上是精致而又妩媚的妆容,让人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双耳上,不知是什么质地的红色石头在夜间散发妖冶的红,她就好似行走在众人夜梦之中那只妖,似懵懂不知一般,嬉笑地看着众生**痛苦之中。
“你心中早已有了一番计较。”百里容安看着媚笑的她,了然道,“孤知道你素来比阿九聪敏乖巧,你做事,孤也放心。”
那女子依旧笑着,一般是曝露在月光之下的媚意,一般却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苦涩。
心中有一股情绪被她很好的压抑着,让所有人都瞧不出来。
“是,殿下。”
女子妖妖娆娆地朝他行了一个礼,想是令了他的旨意。
“还有何事?”
“这章折子,想来殿下甚是有兴趣。”女子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
百里容安看到这份奏折,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陡然变冷,“你从哪里拿来的?”他记得,这份奏折应该被他藏好了。
“阿九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百里容安听后,面色更加阴沉了。
什么时候她学会背着他做事了?他拿过奏折翻看,发现里面的笔迹与他所持的一模一样,印玺也是也是真的,想来这东西有很多份……
当即,百里容安心中一紧。到底,还有多少人拥有?
“去查,到底谁还有这东西。”
“是……”
“若无他事,便出去吧。好好看着她。”
“是。”
那名女子出去后,百里容安依旧眉头紧皱。看来有些事情,他需要尽快安排了。
良久他提笔写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