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曳,芙蓉帐下,冰纨红衾,眼波流转,贝齿轻咬。
孙有知觉得如此人间罕见的颜色被自己看到,而且即将被自己独揽,他的心快要跳了出来。
任笑笑心里怒意渐胜,正在思考如何应对孙有知时,孙有知却觉得任笑笑是在害羞。
他捏着嗓子,逼迫自己将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一些,道:“来,接过它。要知道,这黎州的黎于一带,许多闺阁小姐做梦都想喝下我递的合卺酒。乖,喝下它,以后呀,若是你安心跟着我,官府追兵不仅不会有,还会替你出头说话,你要风便不会给你送雨。”
他想到哪里去了?
任笑笑回神,突然发现孙有知凑得很近,一脸沉醉地絮絮叨叨。
她忽然觉得这张脸很恶心,但是现在还不能,现在还没有机会,再近些……
“我喝不到。你凑近些。”淡淡地陈述,既无羞赧也无怯意。
水汪汪地眼睛认真地望着孙有知,孙有知感到自己的心快融化掉了。
这等美人啊……
“美人,我都听你的……”孙有知的臀部又向榻中挪动了一截,一只手已经撑在任笑笑的腰侧,身子贴近任笑笑,一只手举着银杯凑近至任笑笑诱人的唇畔,等待着她小嘴儿一张,将它饮下。
这小嘴儿,真漂亮……
孙有知着迷地感叹道。
任笑笑已经能感受到孙有知灼热的鼻息,他口里呼出的气,身上的味道,都让任笑笑觉得恶心难闻,哪怕孙有知已经十分仔细的沐浴更衣过。
“来呀,玉小姐,别害羞。”
“嘭!”
孙有知的身体被重重按在榻上,任笑笑的双肘毫不客气的压在孙有知的胸前,膝盖抵住他的腹部,手紧紧扣住他的咽喉。
“呃,呃……”
孙有知的咽喉被紧紧锁住,呼吸十分困难,他不由得瞪大他的眼睛,眼珠微微凸出,口微微张着,他挣扎着双手,双腿不停地踢着,想挣扎着起来,奈何任笑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而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加之常年纵情于酒色,根本无力反抗。
“玉,玉……小姐……放,放……开我……”孙有知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放了你?”任笑笑冷笑,“怎么可能?”
“外,外……面……”
孙有知本想威胁任笑笑,说外面有人。
“吱呀。”原本紧闭的大门,蓦地开了。
来人了?
任笑笑警惕,孙有知高兴。
寒风卷入,三尺青锋在幽幽的月光映照下发着冷冷,白色的衣袍,被风微微吹起的长发,月色般清冷的黑眸,紧闭的薄唇,带着寒意的容颜——
竹语?
任笑笑看到他,微微一愣。
守在房外的仆人毫无动静,他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走进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竹语办到了?
看来,他不仅仅只会一点武功那么简单。
寒锋抵在孙有知的咽喉处,竹语居高临下地望着孙有知,半眯着眼,不语,周身弥漫着一股寒气。
“大,大人,饶,饶命……”
孙有知终是怕了,脸色刷地一下毫无血色,抖着唇,乞求道。
剑缓缓用力,刺入孙有知咽喉,渗出点点血丝。
“呃,呃……”孙有知害怕地张着嘴,却不敢再有所举动,深怕竹语一个不小心将剑刺入,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脸颊,双手止不住地在颤抖,终于,他承受不了这份压力,晕了过去。
这样便晕了?
已经起身站在一旁的任笑笑看着不免觉得好笑。
竹语看见晕了过去的孙有知,连忙把剑扔下,伸手替任笑笑松绑。
布条一圈圈地被解开,任笑笑的手腕终于可以活动。
松了松手腕,任笑笑准备走出房门,说道:“竹语,谢谢你,我们走吧。”
她以为竹语会跟上,然而,身后并没有传来回应。
“竹语?”任笑笑有些奇怪,转头看向竹语。
只见竹语微微低着头,脸上是一片阴影,让人看不出神情,但是任笑笑能感受到竹语身上微微散发出的杀意。
他想做什么?
“竹语?你怎么了?”任笑笑走上前,终于看清竹语的神色。
竹语紧抿着唇,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走吧,这地方不宜久留。”任笑笑扯了扯他的衣袖,暗示他赶紧离开。
“是竹语的错。”
竹语却反手将任笑笑的手腕扣住,递至他眼前。
雪白的皓腕上,如今已经生出一圈红肿,那些人将她绑得很紧。
瞳孔微微收缩,竹语再次说道:“是竹语的错。”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家伙对我没办法。”任笑笑甩开竹语的手,竹语怪异的神色以及莫名的话语,比之面对孙有知更让任笑笑心慌,“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郡主。”竹语却没有想往常一样,乖顺地应答,而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这一次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望向了任笑笑。
第一次面对竹语如此执拗严肃的一面,任笑笑很不自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没有生气,而是带着心慌与不耐,开口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竹语不言,两人静静地对视着,沉默良久,他突然转身捡起地上的长剑,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竹语提着长剑,指向孙有知,道:“我想杀了他。”
声音清润不带杀气,仿佛像诉说平日的家常,然而眸子里却弥漫着对这个人的浓浓杀意。
“竹语!”任笑笑厉声制止。
竹语顿住。
“他,并不值得你这样……”
“可是郡主值得!”
漆黑的眸子好似在涌动着什么,没有了平日对任笑笑的卑微乖顺,脸紧紧地绷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固执地反复说——
“他伤了郡主他该死!”
“他该死,他竟然这样对郡主……”
“他该死……”
他该死,他怎能这样对待他的卿卿。
这等庸俗之人,怎可对他的卿卿有丝毫觊觎!
当他看到任笑笑将孙有知制在榻上的那一刻。
他忽然觉得庆幸,庆幸他的卿卿有防身之术,庆幸是他看到这一幕。
幸好他来得早些,若是他来晚了,若是门外的仆人被那个男人唤进来……
忽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而由惶恐所带来的是惊怒。
那个男人!
竹语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里有个叫嚣着杀了那个男人!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处宣泄自己的情绪,唯有杀了那个男人……
蓦地,一双纤细且冰凉的小手,柔柔地搭在他提剑的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