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笑如同幽魂一般地回到了任国公府,她怔怔地站在任府大门前,幽幽地盯着任府的门牌,呆呆的看着。
她一直站着,站着,就如同变成一尊石像一般,丢了魂,失了神。
任氏一族,令世人羡慕的煊赫之族,然而,世人所不知道,这个姓氏对于任氏一族的人来说,不过是头上悬挂着的一把剑,他们终日惶惶而度日,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把剑究竟会什么时候坠落,将他们斩尽杀绝。
脑海之中不断回想着陈伯在品宣阁之中对她所说的话——
“有一日,老奴正准备去往柴房的路上,正巧撞到老爷与一位大人在花园的角落里说话,看那个穿着打扮,听着他说话的语气,那位大人应该是来自宫中的。”陈伯顺着流光,追溯过去。
“那位大人莫名其妙地对老爷说,要少夫人好好服药。当时老奴并没有注意到这话的含义,直到老奴拿到了少夫人给老奴的书信时,老奴才开始怀疑……”陈伯望着任笑笑,目光有些后悔,“都怪老奴愚钝,直到那些人找上老奴以后,老奴才将事情给弄了个明白……”
当年之事……
一想到这里,任笑笑心中钝钝地疼。
父亲、母亲……爷爷。
“笑笑,笑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醇苍老的声音。
任平生有些疑惑地望着正堵在大门口发呆的任笑笑。任平生唤了几声以后,任笑笑仍旧没有反应,他不由得伸手去拍任笑笑的肩。
“笑笑?你怎么了?”语气十分关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感受到了他人的触碰,任笑笑这才堪堪回神,她回头一望,映入眼帘的,便是任平生关切的眼神,心中更是一阵阵的痛。
“郡主,老奴认为,这整件事情,是老爷默许的,恐怕,任家有什么东西让陛下十分忌惮,但是他却不能声张,故而希望用这种手段,将任家除之而后快。并且,这些年来,不断派人来追老奴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爷……”陈伯的话,在任笑笑耳畔响起。
为什么?
爷爷,您做了什么,让陛下逼你如此,就连自己的儿子孙女都不能幸免于难,整个任家风雨飘摇。
爷爷,您究竟瞒着我什么?
任笑笑想出声质问,可是当她看到任平生那真心关切的眼神,口中的话,便哽在喉里,再也发不出声。
心中似有千百只虫子狠狠地撕咬着自己,十分酸楚也十分地疼,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快疼得无法呼吸了,眼前更是变得一切漆黑,模糊了那个慈祥的面孔。
“笑笑!笑笑!你别吓唬爷爷!快派人唤钟大夫!快!”任平生看到任笑笑回头,似是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当她张口的时候,她的呼吸陡然变得不畅,而身子便软软地向前倾来。
任平生抱着任笑笑,看着任笑笑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只感到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绞得他疼痛难忍。
“笑笑!看着我,看着我,别晕过去,大夫很快便来了。”任平生掐着任笑笑的人中,想让她清醒一些。
这时,一个高大的阴影遮挡在任平生面前,任平生抬头一看,便看到任笑笑的仆人蹲了下来,手利落地从怀中拿出一小罐白瓷瓶,从瓶中倒出两粒药丸,喂入任笑笑口中。
任笑笑顿时瞪大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爷爷……”任笑笑唤道,声音喑哑,气若游丝。
“爷爷在呢,笑笑乖,笑笑没事了。”任平生是真的被吓着了,他想装作如同往日一般的嬉皮笑脸,可是挤出来的笑容尽是惶恐,“你怎么看自己的主人?怎么好好的,会突然发病!”
任平生瞪着竹语,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仪,只想普通的人家一般,责怪自己的家仆。
“老爷,老爷!大夫来了!”仆人从远处赶来。
钟期语一袭白袍,蓄着山羊胡子,提着一个药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诊了脉以后,对任平生说道:“大人,方才服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不过郡主暂且不宜走动,且让仆人将郡主抬回府中休息吧。”
“小人去准备轿辇。”竹语立即说道。
很快,任笑笑便被慌乱地众人送回房中。
“来,笑笑乖,喝了这副药。”任平生将任笑笑枕高,拿过药碗,用勺子舀出一点药汤,轻轻地吹了数下,柔声说道,“喝下去,很快便好了。”
仿佛回到小时候。
“来,笑笑乖,喝下去,我们的笑笑很快便好了。”那时,任平生也如同这般模样,轻声哄着她将药喝下。
流光无情,岁月让任平生的脸上平添了一道道沟壑,而这药,她喝了一次又一次,从来没有终止过。
亦如,那个重压在她肩上,压在任氏一族身上的劫。
从来没有终止过。
任笑笑坐了起来,苍白着脸说道:“让笑笑来吧,笑笑让爷爷受惊了。”说罢,她正要接过药碗。
然而,任平生将其移开,道:“不行,笑笑你好好休息,大夫说不宜让你静养。来……”
任笑笑抿了抿嘴,最终妥协,她微微张开口,将勺中的药饮下。
良药苦口,可这药,苦到了她心底。
“笑笑,你这次是怎么了?好好地,怎地毒发作了呢?”一勺一勺地将药喂给任笑笑,同时任平生一脸担忧地问道。
任笑笑沉默了,而后她微微笑道:“许是笑笑没有注意,受了寒,才让体内的毒有机可趁。”
任平生听后皱了眉头。
受寒而毒发,这可能吗?
任笑笑体内的毒,是用内力压制住的,不是一个区区的寒意能让它有机可趁,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影响,心绪不宁,导致内力紊乱,才让这毒有机可趁的。
可是……
任平生望着任笑笑苍白的小脸,心中不忍再问。
“你呀,总是忙着忙那的,不好好照看自己。笑笑,你何苦这么累呢,一切不都还有爷爷在吗?”任平生有些责怪地说道。
“爷爷……”任笑笑撒娇道,“笑笑只是想做些事情罢了……”
任平生无奈地摇头一笑,算是接受了任笑笑这个理由。
两人都将顾虑放在心中,面上反倒是一派温馨和谐。
然而,屋中温馨的氛围,很快被打破。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仆人尖锐地喊叫声,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