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踪山,宣室殿内。
“叩叩叩。陛下,忘忧郡主到了。”宫人弓着腰,用他特有的尖细声音说道。
“进来吧。”不到片刻,任笑笑便听到了陛下的宣见。透过厚重的大门,却丝毫不减百里朝徽的威严。
“吱呀。”宫人将门打开,转身恭敬地对任笑笑说道,“忘忧郡主,请吧。”
任笑笑朝着宫人点点,怀着忐忑的心跨入这扇大门内。
这是她第几次单独受召了?
想来是第三次了吧。
头一次,陛下问她几方势力,如何任免官员。
第二次,陛下依旧问她几方势力,如何任免官员,只不过所任免的职务,是协助林宗仁大人调查大司农贪墨一案。
两次受召,陛下都询问的,都是如何制衡各方势力,两次受召,都让她走到了朝中的风口浪尖。人人都说忘忧郡主深得陛下信赖,每每重要的任免都陛下总会询问忘忧郡主。更甚者,朝中隐约有着那么一个声音说,陛下青睐忘忧郡主,六宫之中,也许任家又要多了一个席位。不过,这个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那么这一次呢?
正是朝堂风雨时,陛下非得将任家卷入这场风雨之中才肯善罢甘休吗?
进入宣室殿内,浓重的龙涎香让任笑笑感到窒息。
“臣,叩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任笑笑悄悄抬头一望,四周侍人都如同身旁的青铜宫灯一般,一动不动,四周是死一般的静。
昏黄的烛火最盛之处,端着一个人,这个人侧坐着面对任笑笑,在他的前方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这个人一直低头看着案几上的东西,直到任笑笑进来行礼之后,这个才悠闲地将头抬起,望向任笑笑,冲着任笑笑摆摆手,道:“噢,忘忧郡主来了,过来坐吧。”
这个人,便是任笑笑不安地来源所在,彧国至高无上的皇,百里朝徽。
“臣,遵旨。”任笑笑跪拜谢恩。
厚厚地毛毯将人行进的声音给吞没了,使得任笑笑能够更加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地跳动声。终于,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了百里朝徽跟前。
一盘未落完的棋,赫然映入任笑笑的眼帘。任笑笑所看到,百里朝徽手执的黑子还未落下,显然他方才正是在摆棋。
自小,任笑笑便与任平生下棋。她看着棋盘上的棋,任笑笑很快便能辨认出,棋盘之上,沉稳地固守一方的白子是她爷爷所下的棋,而那看似无害实则棋势凌厉的黑子,自然是百里朝徽所下之棋。
就在任笑笑思考期间,百里朝徽张口说道:“快过来坐下,笑笑也看出来了吧,这是你爷爷下的棋。”
话一出口,应正了任笑笑心中的想法。
“臣,遵旨。”任笑笑回应,下榻端坐,神情颇为严肃地端详着棋局。
百里朝徽看到任笑笑的反应,温和地笑了,而后说道:“你不用紧张。朕今日找你来,只是想知道如果是你下这盘棋,你会怎么走?”
可是,真的只有那么简单吗?
任笑笑知道的是,陛下从来不做无用之事。方才陛下说了,这局棋是她爷爷下的,那么,一定是下棋的时候陛下与爷爷说了什么,以至于陛下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是,爷爷说了什么?
任笑笑回想起前几日的光景。她是知道爷爷曾暗中受召入宫,可爷爷回来以后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只是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书房中呆到了天明。
应该是爷爷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任笑笑心中估量了一番,可她猜不出是什么,只得跟着百里朝徽的步子,认真地看着棋局。
然而,无论任笑笑怎么看,这就只是一盘普通的棋局,没有任何玄机,既不什么死局,自然也不会存在什么高妙的解棋招式。
若是她是爷爷,那么她会走……
任笑笑抬头望向百里朝徽,只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正等待自己走下一步棋。
她转而有打消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不对不对。
方才陛下说,想看看她是怎么走的,显然她并不能一味地按照爷爷的思路去走棋。陛下说了,他想知道她自己的想法。
那么,若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她应该是走……
这里。
任笑笑从棋蛊中拿出白子,利落地放下。
“噢?果然是将门虎女,也果然是任平生教出来的好孙女。”任笑笑的耳畔,响起了百里朝徽地赞叹声。
任笑笑有些惊讶,抬眸望向百里朝徽,问道:“陛下,爷爷他……走的也是这里?”
不会吧,以爷爷偏稳重的风格,断断不会走这样有些冒进的棋,虽然她心中自是有一番计策的。
百里朝徽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黑子,干净、利落地下到棋盘一处。想来,这是他思索很久的棋路。
陛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任笑笑心中惊疑,越发地感到不安。
越是未知的情况下,人总是会越感到不安。而这不安来自于,他们有危险毕竟的危机感,却不知道这危机是什么时候来临。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带给人以诡异的压迫感。
“别紧张,朕只是想跟你下下棋,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棋便可,这里不是什么比试,不论胜负。”百里朝徽看出任笑笑心中的紧张,如同自家长辈一般,温和地笑着安抚拘谨的小辈。
“是。臣遵旨。”任笑笑答道。
“诶,笑笑,朕都说不必紧张。你也不用以臣自称,今天没有君臣,朕只是一个长辈,想找自己的小辈下下棋,聊聊家常罢了。”百里朝徽说道。
当真是这样吗?
任笑笑心中并不觉得,然而面色上,她也只能放松自己的神情,微笑道:“是笑笑太过紧张了。以往笑笑与爷爷下棋的时候,爷爷也总说笑笑太过当真,太过严肃了。”
是不是如同陛下所说只是下下棋,聊聊家常,那么继续下着便知道。
每一次见到陛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想到这里,任笑笑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稍稍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