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人该如何去让一个记忆不清的人相信她?
任笑笑不知道。
抱着自己从书房中取来的箱子,任笑笑坐在马车上有些发呆。母亲的遗物也只剩下手中的这些东西而已,若是有心人要骗取他,想来应该会有更多的信物来取得他的信任。母亲在她还未明事理的时候便已经去世了,她对于母亲的记忆,也只是任国公府中众人的口口相传罢了。她不知道该如何与那人说清。
“郡主,到了。”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品宣阁。任笑笑也在竹语的交换中回神,她径直走下马车,进入品宣阁。
一路上都是沉默。
“大人。”一个童仆看到任笑笑与竹语,立即上前将他们迎了进来。
品宣阁楼上,依旧如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样那么静谧,很快,在童仆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品宣阁内的一间暗间。
推开门,任笑笑便看到乞儿昏睡在榻上。
竹语示意童仆关上门。房间中,只剩下任笑笑、乞儿,以及竹语三人。
任笑笑将箱子轻轻地放在案几上。
“你让他醒来吧。”任笑笑跪坐在案几旁边,对竹语说道。
竹语上前,在乞儿身上点了几个穴道,之后只是稍稍退下,让自己处在任笑笑与乞儿中间。
不多会,乞儿便悠悠地醒来。
他的眼神有片刻朦胧,不过须臾便立即清醒,“嗖”地将自己缩在榻上一隅,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警惕地望着任笑笑与竹语,似是在问任笑笑与竹语要做什么。
比预料的情况好些,乞儿并没有发疯。
任笑笑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直接将箱子从案几上拿了下来,打开它,推倒乞儿身前,说道:“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我身上也没有太多的证据向你证明我便是她的女儿。但是请你看看这些东西,我们并不是那些要加害你的人。”
任笑笑说得十分诚恳,也有些苍白无力。
一个人遭受了多年迫害,已经把防备写进自己的最深刻的意识之中,就如同是本能的反应一般,此时还能随便相信他人吗?
任笑笑心中没有把握。
她看着乞儿一把将箱子夺了过来,抱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将箱子中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件地仔细打量,并且是不是地看向他们,眼神之中满是警惕和防备。
最后,乞儿将箱子牢牢地抱在怀中,他看向任笑笑的眼神,虽然依旧戒备,却已经没有敌视之感。显然就算是记忆已经不清楚了,但是最深刻的那一份,终究还是刻进自己的骨子里,无法忘怀。
乞儿有些相信自己了。
有了这份意识,任笑笑心中也颇为喜悦。接着她将一张纸递给乞儿,说道:“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几个字,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是否向你提起过我,这是我的名字。”
娟秀的字迹印在洁白的纸张上,赫然是任笑笑自己的名字。
其实,任笑笑也不清楚这名字是否是自己母亲给自己起的,她只是从爷爷那里听说过,“笑笑”这个名字,是希望自己能够乐以忘忧,平平安安。
做父母的,总会对自己的孩子,报以世间最美好的祝愿,在她看来,这个名字定是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的最美好的祈愿。
看着乞儿有些疑惑地接过任笑笑所递的纸张,任笑笑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乞儿真的对这个名字有了极大的反应。
“笑……笑……”沙哑而又有些生硬地话,如同小儿学玉的音调,从乞儿嘴里吐出。
乞儿有些吃惊地望着任笑笑,他认出了最后的两个字。
“笑,笑……”第二次念出这个名字,比第一次顺畅了一些,一字一顿,砸在任笑笑心头。
“笑,笑。你……”乞儿指着任笑笑说道。
任笑笑吃惊地望了一眼竹语,又转而望向乞儿,急忙说道:“对!对!是我,是我!”
她想起身上前,又怕惊了乞儿,手不免有些紧张地抓紧心头的衣裳。
她原本只希望乞儿能够不再排斥她,之后的事情,他们可以徐徐图之,就算他不会说话也没有关系,她可以与他慢慢地交流。
她想不到,他不仅不再排斥她,并且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她原来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也许是那些怕他说出什么的,迫害他的人给毒哑的!
乞儿看到她的回应,并没有了往日的呆滞与疯疯癫癫,反而带着类似于长辈的温和笑意看着任笑笑。
“大伯您叫什么名字?怎会认识我的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任笑笑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心中只觉得自己离真相近了一些。
然而,那名乞儿依旧只是温和地望着她,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也许是他并没有听清。
任笑笑稍稍起身,靠近乞儿,问道:“大伯,您能听清我的话吗?大伯您……”
任笑笑还没有说完,只见乞儿拉过她的手,口里不停地说道:“笑,笑……好,好……”
这是……
任笑笑耐着性子再一次问道:“大伯,您知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一下乞儿是听清楚了,可是她却依旧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乞儿听清了任笑笑的问话,却没有说出任何事情,只是如同相遇的时候一般,不停地“啊……啊……啊……”
如同哑巴一般,无法说出口。
怎会这样……
原本雀跃地心,瞬间落入谷底。
一旁的竹语也觉得奇怪,他靠近乞儿,这下乞儿并没有做出激烈地举动,只是警惕地往任笑笑的身旁挪了一挪,戒备地望着竹语。
任笑笑解释道:“大伯,您莫要担心,他不会害你的。”
乞儿紧绷的神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大伯,您别慌,我是大夫,您张张口,让我瞧瞧。”竹语用他特有地能安抚人心的语调说道。
乞儿有些犹豫,看向任笑笑,在得到任笑笑鼓励的眼神时,他最终抿了抿嘴,朝着竹语张开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