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棋站着,居高临下的望着竹语,仿佛这样便可以给自己一点气势上的压迫感,然而,这有什么用呢?
这些并不是他的本意啊,他只是想让阿嫱得到她应该拥有的东西,这是她应该得到的!
孟子棋还想再解释,解释关于他的计划,可是,他发现他竟然无法解释,因为他们的计划还未成形,他们依旧属于势单力薄的那一方。
孟子棋说不出话来,不代表竹语没有话说,看着孟子棋的犹豫,竹语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计划吗?”竹语笑道,眼神之中却有了些嘲讽,“就让这些江湖人士杀进皇宫之中?或者再经营一个十几年或者数十年?让已经垂暮的你扶持阿嫱登位?噢,不,也许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恕竹语愚钝,与其那般暗无天日的筹划,还不如阿嫱这样简单直接地去报复呢……你这些愿望,不过是将阿嫱推入火坑罢了,如今她这般了却你的心愿,你可满意?要知道,幽国的一些秘闻竹语也是知道的,想来先生也知道,令狐跋定不会对阿嫱的生命有所威胁吧?”
令狐跋对阿嫱……
孟子棋听到竹语的话,惊得后退了一步,他吃惊地望向竹语,难以置信为什么竹语会知道这个消息。
任笑笑也吃惊地望向竹语,不由得说道:“为什么?”
“郡主不知道?那令狐跋之所以谋反,是因为阿嫱……”
“够了!”孟子棋喝道,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两只手紧紧得攒成拳头,似是在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不要再说了!这只是谣言!”
竹语很配合地闭上了嘴,但是竹语地眼神里确实坚定地,显然他更相信自己所搜集到的消息。
而一旁的任笑笑神色有些严肃,她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那日她在最近的一处看着,看到他们暧昧亲密地姿势,她原本以为那只是令狐跋为了止住阿嫱的动作,不想原来还另有隐情,阿嫱与令狐跋……
她忽然想到那个幽国谣传地隐秘,那个对于令狐跋皇室血统的质疑。
原来,传言也许是真的么,令狐跋根本就不是令狐皇族的子孙。
可是,即使是这样,任笑笑心中依旧存在着一个疑问。
虽说阿嫱也许是委托品宣阁,而品宣阁照办此事,然而这对于品宣阁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她不明白。事情一旦被提前揭露,那么他们,百里家很可能不会放过他们。
似是感觉到了任笑笑的疑惑,竹语不再看向孟子棋,而是转头看向任笑笑,温和地笑道:“郡主可是在担心竹语?百里家要的不过是一个幽国皇帝所能接受的公主罢了,至于是谁,他们也许并不会特别在意……”
是的,他们并不会在意。
只要幽皇点头同意两国邦交之事,谁都不会在意那个乘上轿辇地女孩儿是谁。
可是,他会在意吧。任笑笑望向孟子棋,看着一脸颓然失神的他,心中有些不忍。
明明是为了她好,结果偏偏是害了她。
原本是奉为此生信仰的她,结果却被他亲手覆灭。
信仰坍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任笑笑无法体会,然而看到如此的孟子棋,她想她绝对不要这样的结果。
孟子棋双手捂住着脸,缓缓地跪在地上,虽然无法看到他此时的表情,然而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可以知道,他心中,此时是多么的煎熬痛苦。
此时的孟子棋内心十分后悔,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多年的陪伴,让阿嫱渐渐地明白了孟子棋对她的重要。
多年的陪伴,孟子棋这才惊觉原来阿嫱对他的重要,不是因为他的责任,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因为阿嫱她这个人。
那日的争吵,孟子棋隐隐地知道了阿嫱的心意,那个被压抑地隐秘情愫也在那一刻有迸发的趋势,然而,很快便被他压制下来。
他的怯懦,以责任、以礼数、以教条为铁索,狠狠地将自己心底最隐秘的事给禁锢。
阿嫱,阿嫱。
最终,孟子棋放下自己的双手,面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已经不想再追究竹语为什么会帮助阿嫱,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己的过错,若是他早些明白自己对阿嫱的心意,在阿嫱那日向他坦白时,便勇敢地接受她,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说起来,他反而不及阿嫱。
生活的刻薄早已剥削了他往日的勇气,越是经历,越是顾虑,越是失了对自己所想所要而去追求的勇气。
“郡主。”孟子棋郑重道,“多谢郡主对子棋的帮助,子棋没齿难忘。若是他日郡主有需要,只需飞书与子棋,不论千难万险,子棋定会尽自己的力量帮助郡主。今日之后,子棋打算前往幽国,请恕子棋再难在郡主身边,协助郡主。告辞。”
哪怕希望再渺茫,他也一定要尽自己的全力,将阿嫱待会他身边。弄丢阿嫱的错误,是他自己的造成的,那么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挽回,哪怕穷尽此生,他也一定要与阿嫱再相遇。
“先生请起。”任笑笑赶忙起身,扶起孟子棋说道,“先生客气了。先生已经帮助笑笑良多,笑笑感谢还来不及,幽国之路艰辛,笑笑也不能帮助先生什么,只是在彧国的人手,先生可以将大部分拿去,到幽国培植势力。若先生不嫌弃,可以将弦雅阁开到幽国,以隐藏先生的身份。”
听到任笑笑的回答,孟子棋深深地望了任笑笑一眼,眼眶微热,喉中有些酸涩,但是却也忍住,低下头朝任笑笑深深地一鞠,说道:“子棋,当真谢谢郡主。”
“幽国之事凶险,幽皇智多进妖,将阿嫱救出虽然迫在眉睫,但是笑笑还希望先生好生筹划,还望先生多多保重。”任笑笑提醒道。
“郡主无须担心。”将心结解开的孟子棋,听到任笑笑关心的提醒,此时竟然微微露出笑容,说道,“子棋还要等着与阿嫱相见,怎会鲁莽行事。公主轿辇大抵不会走太远,子棋告辞。”
哪怕是远远地跟随,这一次他也要陪着。
“先生保重。”任笑笑将孟子棋送至房门,“笑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恕不远送。”
“保重。”孟子棋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任笑笑,而后回头,果断地离开。
望着孟子棋消失在夜色深处,任笑笑骤然冷了脸,阖上门,清冷地声音回荡在屋内——
“那么,该说说我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