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齐盛说出的这些秘闻,让他一旁的三名士子立有茅塞顿开之感。
而远远坐在另一桌听着他们口中言语的辛柔儿,眼中也带出了若有所思的神光。
但齐盛即便已说到这里,有些问题的关键他依然未曾说透,一名士子记起京兆尹张德惠在京中的口碑声望,再想起大魏皇帝陛下的雷霆之怒,终是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可若是不查下去,圣上那里,他能说得过去?”
“所以,这不是才有了圣上今日责令大理寺与京兆府协同彻查的严令?”对于这名士子心中的疑惑,齐盛只冷笑一声,便立即对他解释道。
将手里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齐盛忽的摇头一叹,道,“只是就算再有个大理寺掺合进来,想要理清这件案子里面的关节,还是麻烦。”
“羽林卫中哪一个不是朝中勋贵子弟?查一个人,那是能连着筋骨带出一大片的,怎么查?”
冷笑一声,齐盛继续开口说道,“更何况羽林卫中各位王爷各位相公的势力鱼龙混杂,谁能知道是哪位想要寻秦王的晦气?无论哪一位被拽出来,这件事最终都无法轻易善了。”
说到最后,齐盛面上的冷笑更甚,他将身子往桌前凑了凑,直视着自己三位朋友的眼睛,冷声说道,“多方势力博弈之下,第一个倒霉的,还得是他负责查案子的张德惠!”
对于这件案子的内情,齐盛已然说了这般地步,便是在迟钝的人也能想通其中暗含的关键。
更不用说聚在齐盛身边的这三人即便没有如齐盛一般的家世,却也一样都是城中的官宦子弟,见识自然同样有着非凡之处。
在齐盛说完以后,三人齐齐抚掌赞道,“有理有理。”
赞叹之后,齐盛对面的那名士子端起酒杯笑着向其余三人一举,笑着说道,“看来秦王这桩案子,最后怕还得是个不了了之的结局了。”
众人齐齐应是,都各饮了一杯酒下肚以后,再起了谈性的齐盛眉头一挑,再朝着众人笑道,“皇长孙圣眷正浓,眼下又有这么一件事情发生,圣上必然会觉着对他有了亏欠,马上要与南诏蛮人的和谈里,或许就该让秦王殿下主事了。”
“哎?据说南诏人的使团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其余三人叫齐盛点醒,立即想起了眼下同样在朝中声势颇大的一件事情,相互对视一眼后,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起来。
南方各军才平了南蛮人的叛乱,一手谋划了南蛮叛乱的南诏国害怕大魏再发力灭了他南诏一国,立时便派遣使团向大魏乞降,重新称臣纳贡。
要知道,即便大魏江山三百年至今,各地吏治军制早已腐败不堪,北方草原胡人也有大举寇边南侵之势,但立国三百年的大魏树大根深,又岂是小小南诏可以轻易撩拨招惹的?
灭他一国的力气,大魏从来都未曾缺过!
南诏君臣心中明了,故而只在略微试探过大魏国的底线之后,便立即派出了使团进京乞降。
这是一件振奋朝野人心的大事,自然要当做要紧事情来办。
在南方军中任职中郎将的颜家三郎颜千皓先南方军大都督上官正飞一步回京述职,为的,也便正是将南方军情这件事情先一步向朝野内外做一个通报,不至于叫朝廷众人在与南诏使臣相谈时犯了糊涂。
但在三日前出了那样一桩秦王遇刺案后,由于心中对自己的长子有愧,如今长子唯一在世的子嗣也受到了有心人的针对,天子又如何能不龙威大怒?
整个大魏朝堂之上,南诏求和一事立时被降为了第二等的事情。
彻查秦王遇刺案,才被天子放在了头等要害!
查!
查!
查!
可这查来查去,却连半点要害也未曾查出,除去让天子对自家臣工生出更多不满以外,最大的收获,恐怕就只是揪出了一个羽林卫里玩忽职守的小小司马了。
事态发展至今,所有人都看出张德惠并不是像他所表现出的那样不识好歹,于是秦王遇刺一案的重要性便又被降了下去。
由谁来主持对南诏的和谈一事,被重新化作了眼下的重中之重。
坐于齐盛右边的那名士子在想起此事后,忽的一掌用力拍在桌上,口中骂道,“照我说啊,既然这些蛮人胆敢反叛,倒不如直接一鼓作气把他灭了国,哪来这么多的烦心事!”
对于这名士子口中的话,齐盛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圣人之道以教化为本,王兄动不动就口提灭国,杀气太重,倒不如去大将军府应个门生。”
“我也就是说说。”听到齐盛的言语,这名王姓士子一时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笑道。
却在笑过之后又想起一事,冲着齐盛迟疑问道,“不过和谈之事,理应有鸿胪寺同礼部主持,秦王若是再插一脚进来……”
王姓士子的问题问出,齐盛口中又发出一声冷笑来。
他冷笑着摇摇头,随即向王姓士子反问道,“秦王能不能接下这份差事还是两说呢,赵王荆王淮安王,哪个不是在一旁虎视眈眈?”
略微顿了一顿后,自桌上端起酒杯的齐盛,便开始一件一件的数起这里面藏着的关键来。
他的目光在王姓士子等三人面上扫过,口中淡笑着说道,“再者说,礼部穆尚书还有家中老太师要照顾,圣上体慰老太师病情,必不会让穆尚书有太多烦扰的地方。”
说完了穆老太师家里的事情,齐盛嘴角一笑,又说起了鸿胪寺卿身上的问题来。
他笑着说道,“而那鸿胪寺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朝野皆明,再加上他家里也出了一桩子事……此事之后续定数,依旧是扑朔迷离,叫人看不清楚啊。”
说到前面时尚且还好,但当齐盛此时谈起了鸿胪寺卿时,本在一旁净心听着的辛柔儿面上,却忽而变了几分颜色。
她的心绪,也忍不住因着齐盛口中的这几个字眼,而起了几番难以压制的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