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给任穆轻轻披上一层外衫,便没有继续讲话,心下是满满的疑问,不知到底该是如何开口。
五月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何意,总是反复在自己心里回响,很是不安,
任穆微微转头,嘴角一抹笑意,不再是看外面清冷的月色,“还没困吗?早些去睡吧,”
“嗯,知道的,”朝颜点点头,只是望着任穆的侧颜,将心里的疑问压下,换了话题,“浣芜开战,想来荒芜界已是传遍了,你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朝颜眉心微皱,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穆,没有什么法子天下太平吗?”
任穆眸中带光,很是坚毅,“这一仗,势在必行,浣芜已是绸缪了许久,而且强者掀起的战争,岂是我们能叫停的?”
朝颜抿抿嘴,“我知道厉害,所以才会担心你们,”
“担心与否都是迟早要开始的,”任穆面色有些疲惫,“听话,早些去睡,明日送你回了宇礼,我再是回去白泽,”
朝颜本是还想说什么,但是见着任穆的面色不佳,便是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本是没什么困意的,谁知却是躺在了床上便是有些头昏,闻着屋内的檀香气,心里柔柔的,更是觉得疲累难挡,沉重的眼皮再是撑不住了,竟是就这番睡过去,
任穆掩了脚步声,漫步到朝颜的床头,仔细打量朝颜的脸孔,视线顺着雪肤下移,便是看见脖子上的一条细微的疤痕,心里“咯噔”一下,大手伸向朝颜的衣领,轻轻一扯,里衣便是滑落了大片,只见那锁骨处真真的一抹红印,眸中目光已是冰冷,灵犀未动,丝丝内力便注入那抹朱砂印中,片刻之后,任穆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僵硬的坐在床头,脑海早已一片空白。
他期待的——
时过万载,跨越时空的——
得到后欣喜若狂的——
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眼眸中再是掩不住的犀利看向朝颜脖颈的疤痕——那是——张子瑶出了车祸才留下的!自己还替张子瑶请了最好的医生才让那道疤痕细不可查!
自己一心想着朝颜,却是没注意过她脖子上那么细微的疤!
若不是五月的一句话,他到现在,都是还一直把她当作朝颜对待!
用尽自己满满的心意!
带她去看了北极光,去白泽家,许下了远古之约!
是了…..自己当真是…九州天大的笑话!
喉结未动,有什么堵在胸口。
气息都是不稳了,自己回来,不是没有差人去寻找张子瑶,却总是无果。
心念一动,任穆转瞬消失在朝颜床侧。
朝颜安静的睡在床榻上,呼吸安稳,梦境似是很美。
五月回到光兰家,已是深夜,
争做光兰大殿灯火通明,却是无声,
五月面色冷笑,走进内殿,只看自己的父亲站在大殿中央,唯是背影对着自己,
周遭仆役全是没了踪迹,五月灵犀转动,竟是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心里有些讶异,“父亲,我回了,”
没有回答。
五月深呼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握成拳,
“父亲——”
依旧没人理睬,
“我知你在气我,但到底我是你的女儿,”五月还是要说什么,却是不知了该从何说起。
“我怎么敢要你叫我父亲!”光兰家主缓缓转身,双眼通红,灯火似是随着怒气微微摇曳,
“我竟是想不到!我光兰家的女儿竟是会成了魔神的妻子!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全然不知!”
五月眼眶也是红了,“父亲,”
光兰家主定定的看着五月,“你一向蛮横,却是没做过仗势欺人的事儿,这次,竟是跟着浣芜屠了千暮家主,你和祺泽,也是自幼长大的,怎么就——”
光兰家主下句已是不忍心说出口,一甩袖,不再去看五月。
“我嫁给浣芜,却是没经父亲应允,是为不孝,我跟着魔神屠了千暮,是为不义,掀起屠之战,虽不是本意,却也到底是背叛了九州荒芜界,是为不忠!”
光兰家主抬眼,眸中不忍,
“不忠!不义!不孝!”五月已是声嘶力竭,一行清泪就是流下来,“皆是我自作孽而为,今时开战,再是不能让父亲为难!”
“我愿舍弃光兰之姓!从此再不踏入光兰族地!唯是不能为父亲尽孝,是五月今生之憾!”
光兰家主灵犀颤抖,“我并为要你如此。”
五月面色凄然,“父亲不会要我如此,但我若不如此,便是要光兰族背了背叛九州的名,父亲一族之主,仓促嫁与浣芜,已是五月的不懂事,现在若是要父亲再是去背负骂名,五月又是怎么忍心,”
光兰家主一瞬间,似是老了许多,眸中尽是不忍,半晌,才开口,
“他对你好吗?”
没有问,为什么这样嫁给浣芜,
没有问,为什么要随了他掀覆九州,
五月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只能点头,
“好……”
一袭红衣,魂不守舍的出了光兰地,
五月抬头,看见浣芜一脸正经的站在光兰大门外,夜色笼罩,却是依稀看的见绝色的脸
“你会放过光兰吗?”五月哑着声音问,
浣芜未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五月,
“像是放过宇礼那样,你会吗?”五月已是眸中空洞,再无生气。
浣芜上前,轻轻搂住五月的肩膀,叹了口气
“我会留你父亲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