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天空一闪惊雷,似给这远古之约盖了章,
“宇礼少爷,这可信了?”任穆满面温和,卸下重负一般,
离烁眼底情绪不明,“远古之约未免太重,”
朝颜随离烁起身,心中一片迷茫,自己虽不出家门,但在神史上对这远古之约确实有所耳闻,这约定,本是远古众神之间旅行承诺的见证,众神寂灭,远古之约便随之消失,荒芜九州大陆,数载未见此约临世,任穆轻易的召唤出远古之约,莫非已接近神之身?
“穆哥哥——”朝颜轻唤着,“颜儿还小,不懂这儿女情长之事,穆哥哥立如此誓言,未免过重,颜儿怕——”
“你无需介意。”朝颜话音未落,任穆便开口,“我只是做了我早该做的,你不必有负担,一如既往便好。”
离烁挑眉,嘴角微抿,目光如炬的打量着任穆,心里总是死惴惴不安。
“父亲召我,先走一步,”看着缘分急速飞过的重名鸟,任穆柔和的目光在朝颜的面颊上一扫而过,移形换步间便消失了,
徒留下满园桃花飘落,朝颜看着白玉桌上的杯盏,只觉一晃而过,刚才还与自己把酒言欢的人,片刻间对自己竟立下往生之约,如此情谊,叫她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
但是心里还是装下了满满的期待,不知为何,她似乎一整颗心被什么给填满了,
银月高挂,天色渐暗,时辰果真在美好中消散的太快,有时候,叹息的不是岁月,而是甩手间就流光了的美好,
朝颜呆着,看着月色美景,半晌未语,
“事有蹊跷,你不必忧虑,你先与我回了宇礼,其他事不用你去费神,”离烁只言片语,顺手弹掉朝颜肩上的花瓣,也是唤醒了走神的朝颜,手搭在朝颜肩上便要与其离去,
“哥哥!”朝颜晃了神儿,心急,“颜儿虽不明白这荒唐之事从何开始,但是直觉告诉我,任穆不是个坏人。”
眼里有恳切,
“你见过坏人的样子吗?”离烁言语有些犀利,“颜儿,这个男人很可疑,他接近你,且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不知为何的立下如此誓言,以命相搏,他如此高贵之身,即便你是宇礼家的小姐,也不过与他平级而称,”
将朝颜紧拥在怀,“就算他有什么大阴谋,这些都不怕,宇礼家难道还护不了你吗”离烁轻叹口气,“只怕他负了你的心,不过如此而已。”
朝颜甚是不明这些,在离烁怀里眨着眼睛,满心想着的都是那个刚刚银衣翩飞,连说话都是傲然的任穆。
外面群仙欢声笑语,时不时有暗生情愫的上神仙姑们找了僻静的地方眉来眼去,交流情感,飞檐走壁的婢女们为答对众仙家满意,忙的不亦乐乎,管弦之乐不间断的奏鸣,泉水流淌,祥云朵朵,仙鹤门慵懒的打着瞌睡,喝多了的白胡子老仙竟坐在桌上朝飞过去的婢女轻佻的抛了个媚眼,角落里竟还躲着两只小妖偷来了仙泉解馋,少了主人的宴会难得的轻松自在。
白泽家主此刻坐在大殿主位,任穆跪在殿中央,满室寂静,
“胡闹!”
任穆垂眉,听着来自上首的训斥,
“远古之约你也敢拿出来!”威严的声音震得灯烛摇曳,“你若喜欢那家小姐,大可提亲,犯不着为了一介女子如此作为,何况还是初见?为父平日怎么教你的?哪怕她是宇礼家的小姐,你又何尝不是我白泽之子?”
怒声渐消,竟有丝丝疼惜之感,
“父亲,就算不是今日,我也会立下这约定,”任穆抬头,眼角坚毅,一身华贵散落在地,白泽赤无打量着任穆的脸庞,心底泛起阵阵柔软,
“因缘际会,我只要朝颜。”
“当真?”赤无喘了口气,脸上有丝苍老之意,“若我不允呢?”
任穆盯着赤无的眼睛,不语。
“荒芜九州即将不安泰,你此刻决定儿女之事,未免仓促。”
“父亲无需多言,穆儿想知,为何不允?”
赤无坐在高处,打量着下首的任穆,却是笑了笑,“如我儿所言,因缘际会,我不能允你此事。”
任穆神态一瞬失落,缓缓起身,“父亲,只此一桩事,我希望得偿所愿,至于其他便如您所愿,穆儿会竭尽全力让世人,尊白泽为正主。”
白泽赤无眼神略有昏暗,锦袖里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我儿竟是如此明白之人。”
“我知道,”任穆点头,“父亲的野心任穆全然明白,”
白泽赤无没在说话,摆了摆手,看着任穆退出大殿,眼神冰冷,坐在高处,孤独而华丽,
任穆刚回寝殿,唇边盛然一片笑意,挥手吩咐侍女们都下去,近了内寝,便见一身红衣拖地,无比高贵坐在自己的白玉床上,一手拿着白玉盏,慢慢品酌佳酿的美人。
“我这门卫婢女,竟是全无用处,招来了每人都未可知。”任穆笑着说道,
美人竟似没听见,满面凄然。
“五月,好好的,好吗?”任穆敛了笑意,极尽温柔,
五月回头,看着任穆,眼里闪光,该是有泪,却是一笑,“我有些后悔了,穆,”
任穆眉头微皱,突然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若我们没有回来,还在万载之后,该是多好,”五月看着窗外,顺手拈来火光,任穆的寝殿通明的似白昼,“你就算不爱我,也是只有我,我就算很爱你,你也不会跑别人那里。我便名正言顺一直陪你,直到这世间消亡,你都在我身边。”
“以后,也会在你身边。”任穆轻道,看着五月,心里突地有丝痛意。
五月吸了一下鼻子,对着任穆灿然,“怎么会?有了朝颜你,你便再记不得我。”
任穆哑然,
“你说,若这次,你还是错过了朝颜,会否明白,世间总有情深缘浅,有缘无分?”
如我,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