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国事已然商量好了,皇帝照例设下宴席欢送世子。世子嫔应邀出席,自然是盛服浓妆,拿着簪子装饰在发髻上,斜斜比对着,却忽然觉得有些呛人,鼻子有些不舒服,轻轻咳了几声。
青岚见状,把床头的香囊给拿了过来,别在世子嫔的腰带上,温言道:“嫔宫的病怕是有些反复,把这个别在腰上吧,也能好些。”
世子嫔轻扶了金累丝瞿凤点翠珍珠步摇,点了点头,只道:“也有理,便带着吧。”
青岚颌首,扶着世子嫔的手去了重华宫。
世子嫔同世子坐在了一桌,跟着皇帝和后妃们打着太极。
柔桡拿手掩着喝了半口酒,容贵妃坐在上首,虽然与往日一样都是笑着,只是今日笑得更甚,仿佛是得了个稀奇的宝贝似得。
皇帝举杯笑道:“鲜卑自此后与我朝兄弟同盟,互为援引,世子且饮尽此杯。”说罢首先举着杯子喝了一口。
世子豁达笑道,心情有些欢畅,就多喝了几口,几许醉意上来了。世子嫔眼瞧着,吩咐人把世子抬回了自己宫里,皇帝也不强留,便容人去了。
柔桡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鲜卑世子平日总该是有宴席应酬的吧,怎么就如此不堪酒量,哪儿能这么快就醉了。
世子嫔把世子安置在榻上,点了醒醉香,却觉得身子有些热,脸色泛红,世子嫔的贴身婢女见如此准备也扶着世子嫔睡了,青岚却把她挤到一旁,把世子嫔扶到了外头的亭子,世子嫔半磕着桌子看着亭子前郁郁葱葱的草丛,神思倦怠。准备小憩一会儿,青岚见此,勾唇一笑,转身返回去了。
一碗汤药灌进了世子的嘴里,半晌,世子揉了揉太阳穴,慵懒的起身,伺候在旁青岚屈膝道:“世子醒了?方才嫔宫娘娘在殿外的凉亭小睡着,世子不妨去看看吧。”
世子拍了拍脑袋,起身整理着衣衫,闻言,颌首道:“带我去吧。”
只是世子到了凉亭时候,却气得脸色发青,青筋一根一根凸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世子嫔半个身子在草丛里,旁边还有个男人。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世子自然是该想到那些让人气急了的事儿。
青岚掩嘴惊呼道:“啊!”
世子嫔听得声音,声音转过脸来,迷蒙的眼清醒了几分,看着现在正发生的情形,不由得脸色雪白,推开身上的人,连滚带爬着裹着衣服过来了。
世子也不看人,照着脸就是一巴掌,怒气冲冲道:“贱妇!枉费我封你为正嫔,敬重待你,你竟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世子嫔一手拉着衣服,一手捂着脸痛哭道:“嫔妾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嫔妾不知道啊!”
青岚去悄悄请了侍卫来,按住了那男子,等那男子抬起了脸,青岚倒吸一口气,惊呼道:“这不是伺候嫔宫的侍卫安榕吗?”
世子嫔两泪纵横,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也过去看着,如同市井泼妇般厮打着安榕。
世子心下不悦,名人拉开了他们,冷冷道:“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还是鲜卑的嫔宫!”
世子嫔许是委屈极了,扭过了脸去,声如蚊呐:“嫔妾必定是被人冤枉的。”
世子嫔的贴身婢女景初过来急切道:“世子息怒,娘娘这几日总是心口发热,想来此事必定有蹊跷,还望世子细细追查下去。”
“细细追查?”柳贵人从漆黑一片的夜色中缓缓走来,脸上带着嘲讽与不屑,不依不饶道:“世子嫔心口发热?想来今日的事并不是世子嫔的主要过错,只是被侍卫引诱罢了呢。”她如此说着,世子的脸色彻彻底底的阴沉了下来,被侍卫引诱?这种说法岂非间接说明世子嫔心意不坚了?
世子皱起眉头,问道:“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柳贵人先道了个万福,缓缓开口道:“妾看世子喝醉不太放心,也想出来吹吹风,便来了门外站了会儿,不想听到了这些。”站了片刻,柳贵人又讥讽道:“妾前几日听闻娘娘遣走了大半侍卫,起先还觉得疑惑,现在仔细想来,安知不是为了今日苟且之事做足了准备。”
世子嫔被吓呆了,愣在一旁不多言语,景初愤恨道:“贵人好好说话,可不要把脏水往娘娘身上泼。”
世子转而去问世子嫔:“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世子嫔睫毛上滴下两颗泪珠,抬起眼来看着世子,凄楚道:“此事与嫔妾无关。”
而从发现至今的一直安安静静安榕却开口说话了,语气恭顺:“此却是不是世子嫔的问题,而是奴才错了主意。”这话看上去像是在帮世子嫔开脱,可是却坐实了世子嫔的罪名。
世子即刻有些不耐,烦躁道:“可有什么证明你清白的事物。”
世子嫔回过神来,仔细地想着,半晌摸着腰侧惊叫道:“有一枚香囊是嫔妾妾佩戴着的,那香味特异,必定是有人做过手脚的!”可是摸着摸着,脸却垂了下来,木讷道:“那香囊,不,不见了。”
世子急躁道:“你仔细想想!”世子嫔反复地看了几遍,就连刚才的草丛也细细摸查了,却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柳贵人捏了捏鼻子,讽刺笑道:“不见了?”放大了声音笑得尖锐,“只怕是从来没有过吧?”
容贵妃、璟妃并柔桡一同来了世子嫔宫,容妃甩了甩娟子首先出声道:“大半夜的,有什么火急火燎的事儿啊。”
璟昭仪捂嘴打了个哈欠:“本宫一早听说就过来了,说吧是怎么个事情。”
青岚行了个礼,恭敬道:“世子嫔被发现与侍卫私通,此刻正在审理。”
容贵妃轻轻“嗯”了一声,景初却道:“娘娘是被陷害的!”然后把刚才的事儿絮絮说给大家听。
容贵妃豁然道:“既然说是香料的事儿,唤太医来看看不就完了吗。”说罢派遣人去请了院判。
院判提着医箱摒心静气地仔细把着脉,顷刻,躬身答道:“嫔宫身体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香料的痕迹。”
柔桡询问道:“那可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院判亦答道:“嫔宫都是正常饮食。”
容贵妃做了判断:“既如此,世子嫔还有什么好说的。”
世子嫔一脸坦然,深深拜倒:“妾无话可说。”景初还要多言,青岚及时拉住了她,推搡到了一边。
世子痛心疾首道:“总以为你是个端庄的,实在不想是这个样子。”收敛了情绪,“送还本家吧。”璟妃悠悠道:“安榕杖毙吧,只不许再出现这样的秽乱之事。”
容贵妃跟柳贵人眼神对接,淡淡道:“这样的人并不可惜,只是东宫不可无主,且世子若是这样回了鲜卑,只怕也是失了颜面。”
世子自然知道意思,又考虑了容贵妃的身份,答允道:“臣定然会在回鲜卑前处理好一切。”
柔桡跟璟妃笑道:“那可不是,本宫瞧着世子身边的新封崔尚宫就不错。”
容贵妃咳嗽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本宫也就先回去了。”柔桡也不多留,跟着容贵妃、璟妃一道回去了。
只留下世子嫔在深深庭院里划拉下长长的背影。
两日后,在世子嫔被抬回了鲜卑后,皇帝下旨赐婚封柳贵人为东宫嫔,因为是皇帝下旨,所以册封礼就在宫里办了,容贵妃特特儿帮柳贵人戴了凤冠,看着眼前的柳贵人,满意一笑,柳贵人亦笑:“嫔妾有今日多谢娘娘帮衬,必不会忘。”
容贵妃抹了抹唇角的脂红,热烈如火的颜色,轻轻地绽开,和着两个女人各怀心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