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事,宫里位份最高的容妃十分震怒,昨日才下令打死了那奴婢,只今日就有三名宫嫔来拜见柔桡。
彼时的柔桡正半倚在贵妃榻上,眼睛似睁非睁地眯着,听到宫女来报张贵人、刘才人、王女御来拜见时,柔桡有些不解地睁开了眼,把身子坐正,整理了衣衫仪容,对着宫女吩咐道:“我在正殿见她们,芜阮随我一同去。”
“妾拜见小主。”柔桡刚一到,三个嫔妃盈盈便拜,行礼如仪。柔桡虽说没有正式册封,但是能够直接居一宫主殿,并且以半后之礼迎入宫中,这份位必定高她们一大截就是了,所以也不矜持,首先行了一礼。
柔桡脸上笑着,虚扶了一把,随后坐到主位上,吩咐她们落座,一时也不接话。
为首的一人,穿着浅紫色暗花绣并蒂莲的上衣,梳了一个随云髻,并没有步摇做饰,只在头上并几点珠花和宫绢罢了。衣着比其他两人都要华贵,想来就是张贵人了。她朝着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会意地点点头,张贵人首先说道:“妾听闻小主宫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心想着小主怕是被惊着了,便带来了些珍珠粉给小主压惊。”说罢,她身边的宫女捧着一个景泰蓝珐琅瓶上来。
柔桡示意汀姒收着,其他两人也送了些东西,都一一收下了,柔桡脸上略有些愧疚地笑道:“说来都是我不好,反而让几位姐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说着起身欲行礼,张贵人等连忙拦下,直呼不敢。
柔桡继而打量着刘才人,刘才人确实是顶美的,藕色弹墨藤纹春衫勾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腰,又着一件丁香色缂丝交织绫月华裙,用一柄金累丝扭珠云形玉钗绾一个同心髻,面若春花,也难怪是得了些恩宠的。
相较之下王女御便逊色了许多。
接着几个人就这样坐着,柔桡也不急,长日慢慢也得有事情打发不是,便笑笑道:“姐姐们今日来有什么事吗?”转而不待她们回话半靠在主位的侧边上,转头对着芜阮怒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热也不知道扇扇子,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使了个眼色,推搡了芜阮下去。
刘才人首先起身,执过了一旁的扇子,轻轻扇了起来:“小主,这样可好?”
柔桡笑道:“到是劳烦姐姐了。”却也并不叫停,就这样扇着。
柔桡这才勾唇笑道:“本宫房里有一瓶血玉养颜膏,早就听说刘才人爱颜,便赐予你吧。”
刘才人福了福身,谦卑笑道:“既然小主赏赐了嫔妾,那么嫔妾说句犯上冒昧的话,求小主再赐嫔妾一个前程吧。”
柔桡挑眉“哦”了一声:“前程?我入宫时间还早,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能赐别人前程。”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茶碗,轻轻地拂去热气,嘬了一口。
刘才人神色不改:“小主以半后之礼入宫,分位自然不必说,至于恩宠。。。”刘才人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轻轻一晃:“小主美貌果然,心思也是缜密,家世亦是不凡,只要肯用心,自然是不必愁得。”
柔桡听得她说,独独在“家世”二字上家中了语气,柔桡也明白她的意思,把茶盏放到桌上,端正了语气:“既然如此,咱们姐妹也该亲近些,以后就多来披香殿走动吧。”
刘才人喜不自胜,早早地就道了谢。柔桡也不愿意刚进宫就落了别人的面子,对着张贵人和王女御也是一般的说法,至于用心,大家都是知道的。
柔桡见也对,适当的提了一句昨日下毒之事。
刘才人最先拿绢子掩了掩鼻子,嫌恶道:“宫里竟出了这样的事,说来那宫女的手法真真是恶毒,小主吃雪耳宫里人都是知道的,那宫女竟然在盐里馋了白萝卜粉,白萝卜与雪耳同食便能伤皮肤,宫里女子那个不是爱颜如命,这心思实在歹毒。”张贵人和王女御附和着,便如此聊了一会儿子。
柔桡又赏赐了些东西下去,只是刘才人处比张贵人、王女御等丰厚便是了。
等到人都散了,一直隐在暗处观察芜阮上来回答道:“小主方才提及下毒的事,奴婢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柔桡点点头,那宫女脾胃虚弱,多年劳作下来,早就成了病根,方才不敢吃那萝卜粉一口,说到这里,柔桡狠狠地扭了手上的绢子:“好精细的计谋,我才进宫一天就有了这些事,以后指不定还要怎么闹腾呢。芜阮在一旁宽慰道:“小主莫怕,万事小心谨慎就是了。”柔桡“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张贵人等人前脚刚走,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高溢后脚就到了。
彼时柔桡领着众人在殿内候着,奴才们都知道皇帝给柔桡的待遇不烦,又是以半后之礼迎入宫中,都私下猜度着柔桡的分位,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一抬头,就看见穿着黑色绣蟒纹吉服的高溢,高溢手里捧着一柄明黄的圣旨,许是跟在皇帝身边久了,也有那么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高溢扫视了那些奴才一眼,又轻轻咳了一声,殿内安静下来后,他才一字一句朗声念道:
“册文曰。朕惟瑶宫翊化。允资淑慎之仪。内壸流徽。式著柔嘉之范。丝纶用贲。位序加隆。吴氏柔桡、祥钟华胄,温恭懋著,德重柔嘉,宅心端谨。夙娴内则。分荣翟服。协雅度于珩璜。佐治椒涂。绍休风于图史。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封尔为贵嫔。号“贤”尔其祇承嘉命。膺瑶简以迎祥。益懋冲怀。迓鸿禧而衍庆。钦哉。”
一旨出,四座皆惊,柔桡愣了小半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拜了三拜,口中恭敬道:“臣女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双手高过头顶,接过圣旨,这才能起身。
一跃封贵嫔,掌一宫主位,还赐了封号,柔桡脑中有些发怔。还是高溢最先笑道:“恭喜贤贵嫔了。”说着做了个辑。柔桡亦笑,吩咐汀姒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到高溢的手上,高溢的笑浓了几分,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告退了。
只是柔桡并没有觉得多么欣喜,相反认为太过打眼了。虽说是以半后之礼入宫,却也不至于得如此殊荣,只怕宫里又有多少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芜阮见柔桡如此,遣退了众人,只一个人在殿里伺候着,温声道:“小主可是觉得皇上此举太过招摇了。”
柔桡应了一声,揉着太阳穴:“本宫是否要韬光养晦,暂避锋芒?”
芜阮听得如此,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沉声道:“小主不可!小主只怕已经被人惦记上了,若没有皇上庇护,小主只怕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柔桡略有深意地看了芜阮一眼,颌首称是:“如此,本宫还要争宠才是。”眼神飘忽地看到自己身上的浅蓝色暗花云纹对襟衫,皱了皱眉头,对着芜阮吩咐道:“这套太平凡了,去把衣橱里那套茜桃色洒金蝶纹琵琶襟春衫拿出来,再去内务府换些一应的衣裳首饰。”芜阮垂首,一溜小跑了出去。
或许日后的日子还有得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