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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灵丘子(上)

百草峰,一座高约五六丈、造型古朴典雅的阁楼上,悬挂着一方金色匾额。其上雕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丹堂。

自清晨起,便时不时地有青玄宗的弟子在这阁楼中进进出出,相互谈话。这般景象,倒也有些热闹非凡。

阁楼内,第一层大堂正中心,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尊一人高的黑色丹鼎。丹鼎周身,闪烁着一层莹莹好似液体般的霞光。光芒流转间,一道道轻盈的白烟自其中升腾而起,在半空中飘散开来,幻化作各种栩栩如生的奇异图案:时而宛如白鹤舒翅,时而仿佛龙虎争逐,时而好似双凤飞舞……隐隐间,似乎有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从这烟雾中散发而出,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这尊丹鼎后方,有着一个柜台,柜台后坐着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修士。他身上所穿道袍的胸口处,绣着一尊同那黑色丹鼎形状相同、看起来古色古香的缩小版丹鼎,令得这个修士凭空多出了一份仙家儒雅的气息。

这是唯有在丹堂任职的弟子方才有的道袍。那图案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它唯一的作用,便是彰显丹堂在青玄宗内的特殊地位。

这阁楼的第一层,便是解决青玄宗弟子对丹药的需求之处。如果你需要什么丹药,便可以到这里记下名字,而后便是有着专门负责掌炉炼丹的弟子为你炼制丹药。这个过程是不需要什么代价的,同门之间,互助而已。再说,丹药同样是修道的一种,那些喜爱炼丹,或是在这上面颇具天赋的弟子,可以趁此加深自己的炼丹火候,在自己独特的修炼之道上寻求突破。

“是哪位师弟所需的玄级三品养脉丹?”

那中年修士手中持着一本花名册,对大堂内的二十几个弟子扫视了一眼,开口出声道。

旋即,便有一个青年弟子上前一步,回应道:“是师弟吴云所求。”

那中年修士一挥袖袍,手中出现一个巴掌大的玉瓶,将其递给了那名叫吴云的弟子。而后,他淡笑着善意提醒道:“世间万物,都暗含阴阳正反之理,这灵丹,也不外乎于是。养脉丹,名虽为养,但在温养经脉的同时,却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副作用。初始或许并不明显,但久而久之,便会影响到日后的修炼。师弟可须当心啊,修炼时莫要因一时的焦躁而损伤了经脉,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青年弟子双手接过盛放着丹药的玉瓶,恭敬地应了声是,随即快步离去了。

接着,便是其他的弟子相继领取自己所求的灵丹。一派和谐有序地景象。

雪东篱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一脸好奇的兮阳,大步进入了丹堂楼阁中。

“哎哎哎,宋老师兄,今日是轮到你任职了啊?我还以为是姓孟的那个家伙呢。”

刚入门中,雪东篱便不顾礼节地,扯开嗓门大声叫嚷了起来,惹得那些弟子一阵侧目。他们之中的几个人似乎是认识这不知脸皮为何物的疲懒货,对他的品行作风很是了解,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脸上露出了本应如此的古怪笑意。

那宋姓修士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摇了摇头。“雪师弟,这里可是丹堂,你说话的声音,能否小上一些?”

雪东篱仰头哈哈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径直开口道:“宋老师兄,师弟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带一个小师弟前来参观参观,顺便请教一个问题。唔,现在你还是该干啥干啥吧,别让人家等得着急了。”

宋姓修士顿时气结。分明是你毫无缘由地打扰了一切,现在竟然把自己澄清地干干净净,坦坦荡荡,你个不要脸的疲懒家伙!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笑眯眯的雪东篱,随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满脸好奇的兮阳,宋姓修士也没多说,继续照着花名册分丹药去了。

闲来无事的雪东篱眼睛滴溜溜地胡乱转悠,旋即稳稳落在了大堂正中心的黑色丹鼎上。他嘿嘿笑了两声,扭头对兮阳解释道:“师弟,看那个黑不溜秋的鼎。你知道它是干啥的么?”

兮阳应道:“既然是鼎,又放在丹堂之中,想必是炼丹所用罢?”

雪东篱点头道:“嗯,不错,可又不完全对。”

卖了一个关子,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了一阵,雪东篱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道:“我等修道之人,炼制丹药之时,自然需要炉鼎之具,因此便有丹鼎、丹炉之称。丹鼎的好坏,很大关系到了炼丹的成功与否或是灵丹的品质。所以,在那些沉迷于炼丹之法的修道者眼中,一尊好的丹鼎,比一件强大的飞剑法宝还要重要。”

“哎,真要说来,其实丹鼎也可算作法宝的一种,无非是作用不同罢了。”

顿了顿,雪东篱随意瞟了一眼宋姓修士所在的地方,接着道:“在修道界,丹药的品质分为四等,即天地玄黄。每等又细分为一至三上中下三品。一品最高,三品最低。黄级三品丹,也就相当于凡间之人利用寻常草木所炼制的丹药,对我等修道之人无甚用处。黄级二品丹,就约莫等于凡间那些神医圣手所炼制的丹药,对修道者,亦是没有什么用处。黄级一品丹,这在凡间已经是传说中的仙丹之属了,可治百病,増阳添寿,对初始凝气的修道者,也有那么一点静心养气的用处。”

“再往上,玄级的丹药,那便是真正的修道者所炼制的,专供修道者服用的丹药。玄级灵丹,最高能对筑基境的修士产生作用。地级灵丹,则是能对金丹元婴分神境的老怪产生作用。至于最高的天极,那是只有窥源境甚至是化虚境的老妖怪方能享用的传说级灵丹了。”

感叹了一声,雪东篱毫不避讳自己对那等传说级境界的向往之意。“如果修为不足,那么即便是你得到了品级极高的灵丹,也是无福消受,否则那种浩瀚如海的药力会瞬间将你的身体撑爆,而后连同你苦苦修炼而出的真元力,化作无比精纯的天地灵气,重新回到万物自然当中。到头来白忙活一场,当真是可悲可叹,悲哀至极也。”

说到此处,雪东篱的话让人怎么听,都能感觉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就好像他是无比地希望看到别人倒霉的样子……

嘎嘎怪笑了一阵,雪东篱张口说道:“天级一品以上,那就是真正的‘仙丹’了,仙人所服用的仙丹。不过,整个修道界,怕是没有人知道那所谓的仙丹究竟长什么样子,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哈,如果道爷我能得到一颗真正的仙丹,就算拼着被那药力撑得爆体而亡,也要先尝个味道。这样的话,道爷我在阴曹地府中,也能向阎王老爷子和黑白无常炫耀一下,我雪东篱也是享受过仙人级的待遇,不枉活这一生了。”

在大堂中的众位弟子苦笑不言的注视下,雪东篱大咧咧地道:“话说回来,其实在我雪东篱眼中,那仙丹也是可有可无之物啊。如果拿十个……不,拿一百个胸大无脑的漂亮妹妹和一百粒仙丹让我挑选的话,那么我是一定会把仙丹抛到他姥姥家的。就算是有人哭着叫着要给我仙丹,我雪东篱也是坚决不会收下的。嘎嘎……哎,可是,他为什么要苦着叫着给我仙丹呢?莫非他脑子被驴子踢了不成?”

大堂中一时寂静无声。除了兮阳,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待傻子的目光盯着雪东篱,他们心中同时诅咒道:“你雪东篱竟然有脸说人家的脑袋被驴子踢了,我看你的脑袋才真正是被驴子踢了,踢得脑浆子都混成了一团……”

良久,这沉默的气氛才终于被兮阳出声打破:“师兄,你方才说到,师弟我所说的不完全对。那么这尊丹鼎,究竟另有何妙处?”

雪东篱回过神来,也不去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径自笑吟吟解释道:“丹鼎,自然是用来炼丹的,可眼前这尊丹鼎,却并非是完全用来炼丹的。”

随手从一缕缭绕的烟雾中穿过,感受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温**感,雪东篱轻笑道:“这尊鼎,之所以有资格被放在丹堂中央,正因为它是青玄宗丹堂的象征。”

“百草峰有一幻阵,里面的灵药,放眼整个修道界,也是绝对珍稀的品种。而这尊鼎,便是掌控那阵法核心的关键之物。除了负责丹堂的长老之外,没有人懂得这尊鼎的启用之法。”

“除此之外,这尊鼎最大的作用,便是当做一件法宝来使用。它上面刻印着无数的符印法诀,整体威力不亚于一件金丹境的修士所使用的灵器级法宝。那等威力一旦发挥出来,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哈,当然,作为丹堂的象征,它也有着炼丹的功能,比起丹堂中大多数丹鼎来说,他的品质绝对可以排的上前三之列,奈何没有人会去用它。丹堂的灵丘子长老倒是有它的祭炼之法,可是他手中另有一尊丹鼎,单论炼丹的功能,他的那尊才是青玄宗排名第一的丹鼎。所以,这尊黑色丹鼎也就逐渐地无人问津了,整日被摆在这里,当做一个冒烟的香炉来使用,唉,宝物蒙尘也……”

雪东篱低声嘀咕着:“没有人用的话,给道爷我用不就得了?甭管他是法宝或是丹鼎,我都完全不会介意啊!”

他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可是在场的哪个人没有一身极高明的修为?他的话仍被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下,那宋姓修士脸色一变,眼角狂跳个不停。而后,便是有着一个略显得苍老的声音,替他将心中翻腾的念头给说了出来。

“如果真的把这丹霞鼎交付与你,你会把它的威名发扬光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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