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落山在西凉国与祈国的交界处,并不受两国中任何一国的限制,是单成一国的。
天羽与祈钹珩日夜兼程,终于在九月一之前到了素落山脚的一个名唤隆原的城池,虽说是地处偏远,但是比着祈国的祈都城也是不差的。天羽记得这个隆原城,因为素落山的原因,来往杂人甚多,又是素落山补给之地,很是繁华的。
隆原城因是极靠近西凉国的,所以附近所见皆是牛羊草原,顿时让人心生豪迈之情。说来奇怪,西凉国这附近本都是平原地势的,却单是那素落山,高的让人见不到顶。
进隆原城的人,都需将自己的车马停于城外面——城里是不准马车行驶的,当然,总是有一类人例外。
天羽与祈钹珩到达隆原城城门的时候,天已经快要发黑了,但是等着进城的人却还是很多。
幸得自天羽出了祈国皇宫之后,那大雨便也不再下了,好歹稍暖起来,祈钹珩的病也是去得容易,不然也不知道要耽误上多久。
天羽戴上面纱便要下车,只是祈钹珩突然开口问道:“那我呢?”
天羽去撩帘子的手一顿,有些不解:“怎么了?”
祈钹珩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金线绣纹白袍,探头过来,将天羽的脸看得仔细许久才道:“是比我要好看些,但是我也不比你差太多啊。”
天羽有些不耐烦,只是冷着一张脸等着他的下文,祈钹珩见此才笑着道:“你不再是祈国国师,怎会有个下人比自己美貌的主子还要来的矜贵,快把面纱去了吧,我瞧着也舒服些。”
天羽听了只是一声冷笑,什么也不说,一把将门帘撩开,也不顾旁人怪异的眼神,竟是直直地就往车下跳。待站定身后,蒙在面纱下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只对着马车内道:“主子,下车吧!”
声音清冷,却没有半点恭敬。
车里的祈钹珩轻轻一挑眉,嘴角的笑意加深,显得那张脸更是俊逸无比了。于是懒懒地起身,终于撩开帘子,露出一张绝色美艳的脸来,只是对着天羽一声轻轻的嗔道:“娘子,莫要胡闹了,为夫知错了。”
天羽从来没有这般的想要打人的冲动,但又见着那人,就仗着一张脸,骗得周围之人都以为是自己的过错。天羽甚至能听见身边的妇人在嘀咕什么出嫁从夫,什么不如休弃之类。顿时感觉自己的耳根都要红了。
祈钹珩是无所谓的,他的性子很像上辈子天羽的性子,太过凉薄,甚至有时候天羽觉得祈钹珩的性子就是上辈子的自己也是比不了的,他是个面热无心之人。
太后是在祈钹珩出宫后不过四天便逝了,天羽听到车夫来禀之时,祈钹珩也在身边,但是脸上依旧一派迷人笑容,见不得半点伤心来。天羽只以为祈钹珩从来不知太后为他做过什么,便装作一副无意的样子,说起末忧并不是太后的亲生。祈钹珩听了,也只是淡淡地道:“我知道。”
天羽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也是那一刻天羽才意识到:祈钹珩与凉墨真的很像,一样无心。
祈钹珩站在马车上,嘴角含笑看着天羽,也不管周围之人看见他面容之时的惊叹于迷恋,他站在那里,像一只即将要开拓自己疆土的鹰王,势不可挡,温致而霸道威严。
天羽是有那么一瞬间失神的,这样的祈钹珩让她莫名得感到熟悉,甚至有种想要屈服的冲动,可是天羽很快就回过神来,再也不敢看着祈钹珩望着自己的眼神。
她的脑子突然就乱了起来,似乎在那一瞬间涌进来了许多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可是一待自己认真去想,便什么也没有了,好像那只是天羽的错觉般。
天羽想的深沉,凉祈钹珩什么时候下了车也不知道,直得他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肩上,天羽才惊吓抬头,看向祈钹珩。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几声也不应我。”祈钹珩开玩笑似得问着天羽,眼睛里确实天羽难以辨认的探究。
天羽有些不自然,幸是蒙了面纱的,但也不甚有太大的异常来,天羽颤抖的手紧紧抓住衣摆,又立马松开了,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想着咱们以后的吃住用度罢。”说完又转头,却不见了马车,于是又问道:“咱们的马车呢?”
祈钹珩有些好笑,以前他虽然没见过天羽,却是知道天羽是个深心思的,毕竟在那个女人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周旋存活,总是不能简单的。况她还得到了那个女人看重,派到自己的身边。可是呆在一起这么些天了,自己却有些不明白,说她有心思,可偏偏有的时候却是单纯的像个孩子,但又不能说她是个愚笨的,毕竟有的时候,她聪慧玲珑得自己也觉得佩服。祈钹珩有些不懂,是自己看得太浅,还是她装得太深?
祈钹珩将手中的包袱扔到了天羽怀里:“那马车什么时候是我们的了?只不过是人家借给咱们的,现在已经到了这里,自是要回到自家去了。”说罢,祈钹珩便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前面排队之人频频回望,眼睛里尽是痴迷之色。
天羽提了提包袱,很沉,于是冷声问他:“里面什么东西?这般沉?”
祈钹珩随意扫了一眼天羽手中的包袱一边往进城的队伍凑,甚是无意地道:“我最喜欢的茶具,还有几袋子酒罢了。”
天羽的牙咬得死死的,但到底还是没有将包袱再扔回去,毕竟那是自家的灵珠,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自己以后所有的希望都还在他的身上呢。
祈钹珩自是不知道天羽所有的小心思,正在与一位排在前面的同是蒙着面纱,身穿粉色绫绡华裳的女子交谈着,看着那女子娇羞乱飞的美眸,天羽便知道他们定是聊得挺欢了。
祈钹珩这种男子,生的好看,又有一张能说的嘴,走到那里都会是吃香的。
天羽抱着包袱走到祈钹珩的身边,女子正说着的话便断了,天羽这时才发现,自己蒙的面纱竟是与那女子同色,看上去几是相似。
女子身边也是跟着一个穿着浅绿的丫鬟装扮的少女,鼻眼周正,只是脸型细窄,略带刻薄之色。见着天羽过来,竟是与自己小姐蒙着同色面纱,面料也是相差不远。又见自家小姐眉头轻蹙,于是上地前来,嘴下有些不知分寸地道:“可是齐公子的丫鬟,真是个矜贵的,旁人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个什么正经小姐呢!”
话音一落,身边的小姐便瞪了那丫鬟一眼,声音娇柔轻斥:“知雨!”
那丫鬟这才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天羽只是当作什么也没听见,站在祈钹珩的身边,敛眸默然。
祈钹珩脸上笑容依旧,依旧问着那小姐说:“美人儿方才说的,可以在这隆原城内行车的四大家族,不知是哪四大家族呢?”
那小姐见祈钹珩没有半点在意身后侍女的意思,心下更是惊喜,正羞红着脸要回答时,一辆华美奢贵的丝垂金缕紫光檀木马车就在他们的眼前驶过,一路不停,竟是这般直直地便入了城去。
天羽还在望着那马车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几要变调的声音:“是他!”
祈钹珩转过脸来,笑容微敛:“是四大家族的人?”
女子即使是带着面纱,天羽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激动:“四大家族?不!四大家族在他面前也什么都不是,他是这块大陆上最高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