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后,餐厅经理过来看了看。双方都没有过多的询问和解释,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经理重新安排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服务员过来。
陈少脸色很难看,可以看出对这样的安排极不满意,却意外地没有再开口。
餐厅经理走时什么都没说,随便在朱大成脸上扫了一眼。但朱大成好象看到他眼神里的意思在说:大家给你忙前忙后,就这个结果咯。
这件意外的发生,使朱大成感觉左右为难,好象身处夹缝当中。
按说,他和小兰、老周关系很好,朋友遇事自然要帮忙的。可是偏偏陈少又是自己的客人,一旦伺候不好,根据他的性格,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朱大成抽空打听了一下小兰的情况,据说烫得不轻,敷过药后在宿舍休息。
罗星洲他每年都要带团过来,和岛上关系处得很好。这次来得仓促,可是无论客房部、餐饮部都给足了面子。为了给他安排房间,据说茶楼还得罪了另外一拨老客户。
这些都让朱大成深感压力。
尽管在思想上做足了准备,他似乎还是低估了这次带团的难度。
陈少几杯酒下肚,话逐渐多了起来,不断地在姐妹俩面前吹嘘。一双眼睛从鬼儿身上转到虫儿身上,两只手乘机不清不楚,占着便宜,活像一只闻到腥味的馋猫。
“师兄我这个人与其他人不同,在江湖上混的,重要是讲义气二字。不是夸口,你们遇到师兄,是你们的福气……你们有在听吗?”陈少说得脸上泛光。
鬼儿拍开陈少无意间按住自己大腿的手,夹起一块豆腐递到虫儿碗里说:“师妹吃这个,这个好吃。”
朱大成冷眼看着陈少,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到同里时的一幕。
那时他跟着几个人一起扛包,其中一位孙大哥就像陈少这样,张嘴闭嘴都是义气二字。
可是令朱大成这个农村娃迷惑的是:虽然孙大哥嘴里这么说,做起来却不一样,干活时往往挑挑拣拣,只扛最轻的包,客人的小费却从来不分给朱大成一毛钱。还教育他说,年轻人就应该多干活,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后来见的人多了才明白:外面和村里不一样,只有那些未经市场经济磨砺的农村娃,才会想啥说啥,说啥干啥。
还有一次逛地摊,朱大成翻到一本古书,里面的一段话很精辟——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
后面的注解是:我以前和别人相处,听了他的话就信了;现在和人一起,听了他的话,还要看他行动。
可惜书的封皮掉了,不知道作者是哪位老哥。这么精辟的句子,只有当初村小学的吴先生才偶尔说说。
整个午饭时间,朱大CD没敢离开,所幸平安无事。
然后安排众人午休。闲下来,就一路打听着,到女工宿舍去探望小兰。
由于没顾得吃饭,一路上肚子“咕咕”乱叫。可他却丝毫没有饿的感觉,心里面实在想不出用啥话去安慰小兰。
一路思前想后。忽然冒出个念头,不如去找些黑道朋友过来帮忙。不过马上又打消了,旅行社还要经营,自己还要在旅行社打工,老爸、老妈都在屋头巴望自己,闹不得哩。
女工宿舍在茶楼后面,沿茶楼围墙建了一排低矮的木板房。
朱大成不知道小兰住在哪一个房间里。
侧耳听了听,发现左首第二间好象关了一屋子小鸟一样,“叽叽喳喳”非常吵闹。
于是轻轻走过去,里面全是女孩子的声音。
“这个人坏死了,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兰兰不哭,眼泪会把药冲掉的。”
……
朱大成轻轻敲门。
“乓乓乓……”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老半天,一个女孩子拉开一条门缝,探出一只眼睛望着朱大成问:“找谁?”
“呃……”
朱大成还没回答,屋里却有认识他的人,一把拉开门说:“就是他,就是他把兰兰弄成这样的。”
不由分说,两个女孩子从里面冲出来,拽住朱大成的胳膊就往屋子里拖。
“你们等等,不是我……”朱大成惊慌地分辩。
屋子里面挤满了茶楼的服务员,都是小兰平时要好的姐妹,听到她受伤,偷偷丢下工作溜过来探望。
朱大成左右看了看,倒有一大半都认识。
大家不由分说,把朱大成按倒在床上,十七、八只手一齐伸过来,在朱大成浑身上下一通乱掐。小兰的一位闺蜜还在朱大成屁股上扭了一把。
“哎呀,强奸啊……”朱大成杀猪般拼命号叫。
“嘘……小点声,别把经理、主管给引过来。”一个姑娘连忙去捂他的嘴。
大家怕他再喊,纷纷放手。
朱大成坐起来,才看到小兰靠坐在床头,脸上涂了厚厚一层油脂,莹光闪闪十分怪异。
他因为带游客的原因,应急知识学过不少。这时凑过去看了看,还好不是很重,属于一度烫伤。
烫伤一般分为三度,一度烫伤最轻,只损害到表皮。
小兰的伤虽然比较轻,但仍然会结痂脱皮。这类似于我们夏天的晒伤,虽说不重,但在一段时间会有色素沉着,甚至产生永久性的黑斑,这对爱美的女孩子影响很大。
“看够了没有?说吧,把兰兰烫成这样,怎么办?”几个姑娘抱着胳膊,气势汹汹围着朱大成讯问。
小兰看到朱大成,又勾起伤心事,抽抽噎噎想哭。
“小兰妹妹别哭,不要让眼泪冲到皮肤。”朱大成脸上做出医生一样的确凿表情,“只要小心保护,一周就可以脱痂,不会留疤的。”
小兰立刻止住眼泪。
朱大成见她额头斜贴着疮可贴,应该是被盘子砸到的地方,恐怕以后会有浅疤。
小兰的皮肤很白,越是皮肤白的人,疤痕会越明显。
“人是你带上岛的,你去提一壶开水浇在他头顶,我们两清!”小兰的闺蜜一边扯着朱大成后领,一边大声说。
“是啊,不给兰兰报仇,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岛上。”另外几个女孩也七嘴八舌不依不饶。
朱大成向来处事从容,可如今被几个女孩子一搞,汗从头顶一直淌到后背。
“俺……俺一定想办法,给……给小兰报仇。”朱大成无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这时,外面的木质楼板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姑娘忙关起门,大家竖起耳朵静听。
“老妹,开门啊,是我。”一道沙哑的嗓音传来,原来是小兰的哥哥老周到了。
大家连忙放他进来。
老周看到妹妹的样子,立刻有些急眼,大声问道:“哪个狗`日干的,给哥说,打到他服为止。”
小兰看看一旁的朱大成,撇撇嘴,忍不住又要哭。
老周转过头,看朱大成的眼神已经不善。
“老周,别误会……”朱大成连忙把他拽出宿舍,“咱们借一步说话。”
在围墙边的一个角落里,朱大成先为老周点上香烟,然后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日`他瓜娃!有权有势是吧,爷和他拼了。大不了带着小兰一走了之,换个地方照样打工。”老周立刻要去寻陈少算账。
朱大成一把扯住他:“老周……我们从长计议。”
老周是个暴脾气,如果任他去找陈少,恐怕事情就闹大了。
而且陈少身边还有两个“黑西服”,个个都比老周壮实得多。到时能不能为小兰报仇很难说,但可以肯定,茶楼一定会迫于压力,把老周、小兰全部开除掉。
穷人终究是斗不过啊。
老周甩开朱大成的手说:“这件事与你没关系,你只当不知,惹下天大的麻烦,我老周扛着。”
朱大成感觉比自己瘦小的老周力气忽然变得很大,马上就要拉不住他,忙说:“你等等,我有办法,给小兰报仇。”
老周听到他有办法,就停止了挣扎。
而朱大成此时头有些大了。说有办法只是为了稳住老周,其实哪来什么办法。
从他内心,和老周的想法是一致的,就想狠狠去揍陈少一顿。
而且,如果继续放纵陈少,他必定更加嚣张。每天闹些故事出来,大家在这个小小的罗星洲上,等到神仙会结束,恐怕整岛的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老周眼巴巴看着朱大成,等着听他的办法。
“是吧……是这样……”朱大成吞吞吐吐,“我们要考虑一个长远的办法,不仅要为小兰报仇,更要那龟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方为上策噻。”
老周听得不耐烦了,要挣脱了去。
朱大成脑子转得飞快:陈家是同里首富,黑白两道通吃。如果事后找起旅行社和茶楼的麻烦,自己怎么对得起美女经理。而且,据说陈少一向对经理有些想法,可万万不能给他把柄。
“报仇的事嘛,不要急在一时……”朱大成试图缓解老周急躁的情绪。
“日个球球。”老周哪里按捺得住,“老子没别的本事,请他去湖里泡泡,给他瓜娃洗个澡澡……”
朱大成灵机一动:洗湖水澡吗?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连忙把老周拉近了些,附耳过去。
“不行,等不得四月十四。额老家有个说法,报仇过不得今天……”老周对朱大成提出的神仙会之后给陈少洗湖水澡的方案决不同意。
两人前前后后研究了半小时,朱大成半包南京烟被抽个精光。
最后,朱大成没法,只能妥协。
分手时,老周兴奋得摩拳擦掌:“说定了,晚上我约好帮手,在岛后苇丛里埋伏……你放心,老子只淹他个半死,决不会把事情搞大。”
朱大成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回头嘱咐道:“叫你的人在脸上涂些颜色,戏台上的花脸见过没?别被龟儿认到。”
根据二人研究的计划,由朱大成把陈少引至岛后无人处,而老周则约上帮手,狠狠给陈少洗个澡澡。
老周虽然走了,朱大成心里更加没谱,怎么样才能让这龟儿入套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