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星洲码头,几个艄公正在收拾船只。
警方刚刚对渡口解禁,艄公们正忙着把数十艘小船归位。
就在刚才,一名警察急匆匆地跑来征用了一艘渡船。
随后又有一群大汉追上来,把才入位的船只弄得横七竖八。
艄公黑子要他们按顺序挑选船只,还没说完,就被一顿暴打,踢进湖里。
黑子被打得犯懵,本来一身水性,不小心灌了几口水,直向湖底里沉。
众人忙跳下去救人,七手八脚拖上岸来,那些大汉已驾着船,走得不知去向。
大家把黑子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一个老艄公用拇指用力掐他人中穴。
黑子嘴里“噗噗”喷水。
过了一会,又有个蒙面警察飞奔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戴毛绒面具的怪人,乍一看还以为是警察在耍猴。
大家互相对视,心想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今天怎么回事,都往码头上跑。
这次没有人再过去阻拦,任由警察跳上小船。
老艄公对大伙说:“别看了,快把黑子搀回去……”
话音未落,又有七八个大汉追来。
老艄公皱了皱眉,怎么一批警察一批大汉的跑,看样子又不像警察捉贼,到像是在捉警察。
黑子刚刚醒转,一睁眼就看见几名大汉从身边掠过,还以为是刚才打他的那批人,一紧张,又晕过去。
小船上,朱大成、面具男一左一右,拼命向前撑船。
小船似离弦之箭,把水面破开一条长长的白线。
后面数十米外,两条小船同样快速地追上来。船上的黑衣人找了许多帮手,死死缀在朱大成船后。
朱大成回头张望,形势相当不妙。
“警察老弟……谁知道你那玩意是假的,咋说?抱歉哈。”面具男坏了朱大成的戏,有些不好意思。
“呃……不客气,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朱大成唯有苦笑。
如今后有追兵,前路渺茫,只有拼力逃脱再做打算。
朱大成惦记着鬼儿虫儿,不知她俩处境如何,更不知杜智勇是否把葫芦顺利带到。
如果她们能够用这个葫芦回到自己大姐身边,那么付出再多代价也值得。
一边想,朱大成一边拼命撑船,一时竟忘了紧张和疲惫。
由于渡口刚刚解禁,附近湖面没有其他船只。
前方是一片芦苇地带,中间有一条曲曲折折的航道。
小船飞一般冲进去。
这里水面情况复杂,能见度比开阔地带差了不少,比较利于躲藏和逃脱。
朱大成一边顺着航道前进,一边寻找能够藏身的岔路。
远处水面漂浮着异物,似乎是一条死鱼,刚好挡在航道中央。
朱大成判断,这鱼虽然个头不小,但还不能对船造成阻碍。
果然船头撞上去,没有任何颠簸感,死鱼轻易就被荡到一边。
朱大成还在转着念头,这鱼可真不小,仔细一看,哪里是鱼了,赫然是一条断臂。
波浪一激,断臂在水面翻滚,还连着半截肩膀,横断面白骨森然。从服装观察,似乎是某种制服,但血肉模糊看不真切。
小船一瞬间冲出去很远,朱大成忍不住回头,心里一阵“怦怦”乱跳。
航道在前方一分为二,右面的岔道比较宽,左面的岔道既窄又隐蔽。
面具男大声询问:“快说,走哪边,快快快……”
朱大成本想指挥往左面的小路去,忽然发现右面的河道似乎漂浮着一些散落物品,于是大声说:“右面!右面!”
一瞬间,他心里转过无数念头。
左面小路看似隐蔽,可一旦进入,如果航道不畅,误在里面,以自己这种水性,必死无疑。
右面大路多半通畅,另外河面上有漂浮物,应该是与刚才的断臂有关。
自己二人现在就像无头苍蝇,最大的威胁来自身后追兵。如果前方一番风平浪静,又怎容易逃脱?反到是越乱越好,管他前面是断臂还是死尸,乱了才有机会。
小船毫不停留,飞快地插向右面较宽的航道。
朱大成在进入的瞬间,一把摘下头上的大檐帽,用力甩向左面,用以迷惑追兵。
面具男佩服不已:“成啊,警察老弟,换了是我,一准就往那旮瘩追了。”
朱大成面带微笑,直起腰歇了口气,叹道:“难啊。当初曹操就是见到大路上烽火不断,于是偏要走华容道,不知后面这些货比曹操的智商怎样?”
面具男也直起腰,回头望了望,说:“你嘚瑟的啥?”
一分钟后,黑衣人驾驶的两条船也追到分岔处。
奇怪的是,两条船毫不停留,一前一后驶向右面航道,正是朱大成逃走的方向。
如果朱大成看见这一幕,一定怀疑对方使用了卫星定位。
不过两条船驶出没多远,就不约而同慢下来。原来是没看清旁边还有一条岔道。
隔船商量了一下,于是一条船继续向前,另一条船调转方向,改往左面的小路上追。
此时的朱大成发现形势越来越不妙了。
在他的前方,航道变窄,航道中央还横着零星的芦苇。
这可不是好兆头,应该是这段水路走船少,时间一久,新生芦苇挤占了航道。
朱大成额头见汗。
他看看面具男,却看不到他的表情。“那个……你会水不?”
面具男“嗤”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必须的!游泳算啥事?游老好了。”
朱大成立刻放下大半的心。至少己方有个会水的,不论出现什么变故,至少多了条退路。
“以前水里根本难不倒我,大江大河啥的,真不算事儿。”面具男继续聊天。
朱大成却听出有些不对味儿,小心地问:“那现在呢……哥。”
“现在,陆地上不算事儿……你犯啥愣,继续划啊。”面具男看着朱大成,叹了口气,“你们这旮啥鸟地方?整我老好的水性,没了!”
船上一时间相对沉默。
船头有大蓬大蓬的芦苇,航道变得模糊不清。
船的速度明显降下来,之前如果比自行车还快的话,现在则比步行还要慢。
速度虽然下降,但体力消耗不降反增,每一下都要出尽全力。刚一停手,船立刻也停。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闯过这片芦苇密集区,航道又开始变宽。
朱大成刚要松口气,却发现远处追踪的船影。
来啦!
二人打起精神,并力向前。
航道时而被芦苇腻住,小船只能走走停停。
后面船上毕竟人多,几个大汉轮流休息,两条船越靠越近。
已经能够分辨出对方的形貌了。
面具男一屁股坐倒,喘着粗气说:“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会水,不用管我,你从河底溜吧。”
朱大成其实也早累过了头,完全凭着毅力支撑。如今被他一搞,立刻泄了气。
坐了一会,略微缓上一点,于是鼓励面具男说:“说到俺的水性,确实相当不错。但十年修得同船渡,相识就是缘分。你放心,俺不会丢下朋友自己逃命。咱们累,他们也累,坚持就是胜利……他们也是人嘛。”
面具男听了这番鼓励,立刻来了斗志,“噌”地爬起来说:“我不叫你警察,叫你兄弟,成不?来,咱们继续整!”
同一时刻,在距离朱大成前方三百米处,虫儿也面临着巨大挑战。
之前杜智勇送来葫芦,虫儿着实激动一番,忍不住泪眼婆娑,仿佛又回到了大姐身边。
鬼儿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不能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之后在去码头的路上,忽然冒出来个老道,拦着虫儿要看葫芦。
虫儿心知不妙,与杜智勇一起强行摆脱纠缠。
但没离开多远,老道又带着一批彪形大汉追上来。
直到双方抢了船,一路追逃至此。
令虫儿震惊的是,老道竟然也拥有法宝,而且是一件飞剑法宝。
飞剑,即使在自己那个世界,也一向以犀利著称。
虫儿真的很迷惑。
这个世界明明没有灵力,可陈去疾,还有追上来的老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那道可怕的金光又亮起来!
虫儿全身毛孔奓开,惊人的一幕重现眼前。
当金光第一次亮起时,虫儿和杜智勇并没有在意。
看着金光从那边升起,迅速接近,然后停在头顶不断盘旋。虫儿初时还觉得很好看,想要伸手去抚摸它。
但金光一闪,一阵微风从她耳边掠过,带起几缕发丝,随风四散飘舞。
然后杜智勇的右肩连着右臂掉在船上。他开始没反应过来,看着虫儿问:“这是什么?”随即就倒下了。
虫儿低下头,杜智勇和鬼儿此时都倒在船上。鬼儿因为喝了太多酒,如今正抱着杜智勇的尸体酣睡。
杜智勇被斩下的半边肩膀,刚刚还在船里,逃得急了,不知落到何处。
为了不被再次锁定,虫儿拼力往返穿插,早就偏离航道,不知到了哪里。
好在老道的船没有及时跟上,目前暂时安全。
在这狼狈无助的时刻,虫儿却想起了朱大成。
停留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日子,只有朱大哥像亲人一样关心着她俩。
想到亲人,于是又想起遥远大山里面的大姐。
朱大哥现在在哪?他的主意最多,有他在,一切难题都可以解决。
“在那儿……在那儿……”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叫喊声。
不知何时,老道的船又追上来了。
虫儿从芦苇掩映中也看见对方,距离自己不足三十米。
这个距离相当危险,之前斩杀杜智勇也是这个距离。
她用力想把船撑远,可船却陷进芦苇丛里,一时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虫儿无力地挣扎着。
难道这样死了?葫芦还没有交还大姐。没有葫芦,福陵山怎么办?
远处再次闪烁金光。
对方的船在不断靠近。
这一次老道没有急着驱动法宝,而是稳稳把飞剑托在手里。
离得越近,对法宝的控制就越精准,击杀对方的把握就越大,损失的丹力也越少。
他甚至想,在确保不被对方摆脱的前提下,他完全不用祭出飞剑。那种手持飞剑斩掉对方头颅的情景,不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