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将一切看在眼底,心里有疑惑,但却不多声,现如今反正皇位也落不到他头上,他又何须多事,而且,他更乐见老三和弘烈两派起冲突,且不说老三的皇位来得有没有问题,皇长孙那边定是不会服的,以后少不得有小动作,他大可等他们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但作为皇长子,他的威信还是要立的,于是他首先一个向三皇子景珑屈膝,只道:“既然皇位归属已定,为安民心,还请三皇弟先登基,再丧礼,待大丧过后,再行封赏。”
大皇子皇甫景玧这举动,一来可确立自己长者为尊的地位,二来,他首先对三皇弟俯首称臣,来日皇甫景珑登基,待他自然宽厚。
连皇长子都跪下称臣,其余人也纷纷跪地,认了景珑继位一事。
童沐灵一直瞅着皇长孙,但见他咬了咬呀,又接到殷龙战的眼神示意,这才不甘不愿跪下身去,从牙缝里迸出一句“吾皇万岁!”
他这样童沐灵也不觉奇怪,想来他从小就被作为储君培养,一向骄纵跋扈惯了,现在忽然断了他的帝王之路,改做臣下,要他一时间接受,怕也难。
但不管怎样,有了爵位和封地,只要行差没有大差错,荣耀富贵一生是没问题的。
这只是童沐灵所想,然而九五至尊之位的诱*惑力,远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看着皇甫弘烈,而登上大位的皇三子景珑却瞅着她,眼露沉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柳公公问起丧仪之事时,景珑才回神,复又将问题抛给了已然晋升为太后的童沐灵。
“圣宗登遐,帝之内室自然由殷氏太后统辖,还请殷太后确定一位典丧官,料理先帝后事。”
景珑抛给她的问题令童沐灵有些措不及防,这典丧官之职说大不大,但也极为讲究,请位高权重的吧,人家不屑这份操劳,找个普普通通的,又压不住阵势,她扫了眼在场的元老及宗室成员,内里哀叹,她所识之人不多,殷龙战此刻定是没有心思它顾,而薛之语贵为左相,也不适合这样的小职,那位襄王,一看就是孤傲之人,直接Pass,而皇长孙……
童沐灵也觉得不合适,先帝还有那么多的儿子,干嘛要把这种事交给孙子处理,所以她只能选择一个人,便是:“若问哀家的意思,就让皇十九子景珏来做典丧官,如何?”
那位皇十九子一天到晚抱怨自己没事做,那她就给他找点儿事忙,这丧典若是操持好了,新帝免不了会有所封赏,到时讨个一官半职,也算是个出路,这就当作是她回报与他初见时的恩情。
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加之太后钦点的又是宗室子弟,在场便无人反对,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
童沐灵生怕再问及她更难答复的问题,便佯装身体不适,让陈尚宫扶住自己,只道:“哀家累了,余下的事就交给皇帝及各位宗室元老。”
说完,她微颔首,转身被陈尚宫扶出宗庙。
轿辇路过停放先帝灵枢的太庙时,只听得里面传来女眷哭踊之声,其声甚是哀痛,童沐灵不免撩起轿帘相看。
陈尚宫看她挑帘,忙凑近前,小声禀问道:“娘娘要进去吗?”
她摇了摇头,她自认是哭不出那样的动静来,又何必去做样子,再则她于先帝而言,无非过客而已,又何必多生牵绊。
但她却好奇,又问陈尚宫道:“那先帝的后妃会如何处置?”
“回娘娘的话,有子的出宫从子,无所出的便会出家为尼,只有太妃以上品级的才能留在宫中养老,娘娘无须担心自身,您已是皇太后,这后*宫之中您最大,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听到陈尚宫的话,童沐灵放下帘子,嘴里只悄然嘟囔着:“这就是要守活寡到死的节奏,日子难熬啊!”
回到寝宫时,天已经大亮,她用了些早膳,饭后,如宝捧着一个锦盒近前,只道:“娘娘,大将军府上命人给娘娘送了些素色胭脂来。”
童沐灵接过锦盒,打开后里面还有一封未拆封的信,她屏退左右,拆信来看。
信中无多余的字眼,只有安抚慰问之意。
童沐灵拿着所谓的装着胭脂的瓷瓶在手,瓶上竖排写着赤鹤二字,看起来像是此款胭脂的名字。
她稍作沉思,然后眼角抽了抽,赤就是红,鹤字头顶加个红字,这不就是鹤顶红?
殷龙战给她一瓶毒*药做什么?是让她饮鸩自尽?还是要药死新帝?
他就那么确信她一定会照着他的意思去做,又或者她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他有恃无恐。
她笑了笑,若是以前的殷凤离,或许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可她是童沐灵,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她好难得再活一次,为什么要自尽,而且,以她在现代的教养,就算是杀人不犯法,她也是下不去手的。
所以手上那只装有剧毒的瓷瓶,被她随手给埋进了殿内的花盆里。
她已经是太后了,这个地位身份的人,也碍不着新帝什么事,新帝犯不着冒着不孝的罪名来找她麻烦,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她大可以在后*宫之中安侯岁月静好,所以,她打定主意不去参和朝堂那些事儿。
这会儿,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补个眠,昨夜里折腾了大半夜,她现在眼皮都抬不起来。
她径直走到卧榻前,将自己扔上床,随意扯了张薄被,倒头就着了,天大的事,都等她睡醒了再说。
她这一觉睡得挺沉,直到后半夜她才悠悠转醒,就这样还不是她睡够了,而是饿醒的。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只觉得身上不舒服,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她顺手推了推,只摸到一只结实健壮的臂膀,那样的粗细,绝不属于女人的肢体。
童沐灵只觉得脑袋里轰然作响,她忙翻身下床,然那只胳膊,死死抱住她的腰身,害她动弹不得。
惊骸间她正要出口呼救,却被人用手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