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下去!”皇帝摆手,大有不想多听一句之意。
“陛下!您是不敢同本宫赌,还是怕赌输了后,爆出宫内制度的缺陷,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的问题,陛下也不闻不问吗?”童沐灵不服,她绝不受这冤枉罪。
“大胆!”皇帝拍案而起,看来是第一次听到人如此顶撞,皮面挂不住了。
“皇爷爷息怒。”这时皇甫弘烈挺身而出,瞅了瞅他极看不顺眼的皇后,但她眼里的倔强却让他无法忽视,从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这样桀骜不驯的,害他想赌赌看呢。
“皇爷爷,赌又何妨,不让皇后输个心服口服,我想皇后是不会死心的。”
童沐灵看向皇甫弘烈,她倒是没想到这关键时候却是他帮了她一把。
皇帝龙颜稍沉后,才语重心长地问皇甫弘烈道:“弘烈啊,朕要是你,这种时候不会给自己多树立敌人。”
皇帝的话别人也许不懂,可童沐灵明白,精明如皇帝,肯定早意识到这宫里的内务府有问题,可皇帝都不作为,其他人更不会笨到得罪内务府,想想内务府的人天天伺候着皇帝,谁要是得罪了内务府,只需内务府的人在皇帝耳边吹吹风,轻则问责贬职,重则抄家灭族,所以,凡聪明人,绝对都只和内务府的人打好关系,绝不会傻到断其财路。
想想皇长孙还想谋大位,更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童沐灵已经做好了要挨饿三天的准备了,却不料皇甫弘烈信誓旦旦道:“皇爷爷,如果连这内宫弘烈都管制不好,那还有什么本事治天下?”
圣宗皇帝笑逐颜开:“不愧是朕选中的人选,好气魄,那弘烈你就和皇后赌上一赌。”
童沐灵这才推开拉住她的宫人,理了理身上起褶的衣物,扬笑道:“长孙殿下这赌是输定了,该想想怎么善后才好。”
皇甫弘烈只笑不语,在童沐灵看来,那笑绝对有问题。
“陛下,要验证本宫的话是否属实,只需出宫走一趟,便一清二楚。”童沐灵提议道,她还没见过古时候的集市是个什么样呢。
圣宗皇帝点头道:“朕也应该出去散散心,好吧,就让弘烈伴驾,微服出宫。”
皇帝一句话,柳公公忙领命下去安排,等一众人用完早膳,换好常服,早有马车候在宫门外,童沐灵被人搀扶上马车,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就这微服出巡明着也是十几号人,暗处还不知有多少呢。
再见那皇甫弘烈,一马当先,即使一身寻常装束,也难掩浑身傲骨,那样帅气俊朗的姿态,不免让童沐灵多瞧了几眼,却不想,皇甫弘烈适时回身,正对上童沐灵直勾勾的眼神,那一瞬,两人如遇雷引!
童沐灵赶紧放下帘幕缩回马车内,见皇帝正卧榻闭目养神,她也只能找了个舒适的地儿,掰手指打发时间去了。
皇帝出游,即使是微服出巡,做臣下的也不敢将人带到市集那样杂乱之处,而柳公公所挑之地,乃是皇帝每次微服出巡总会落脚的尚京城第一酒楼——月德楼。
因月德楼的厨师曾为宫中御厨所出,所以在尚京城内,备受达官显贵追捧,每日里都客似云来,络绎不绝。
皇帝驾临,自有人已经安排好楼中最好的厢房,摘星馆便是月德楼中最顶层风光最好的厢房。
童沐灵觉得古时木制结构的楼房很有趣,站在高楼上眺望,这尚京城景色一览无余,不像现代时高楼林立,反倒压抑。
一落座,皇甫弘烈就唤来自己的侍卫,吩咐一番后只见侍卫领命离去,而童沐灵则唤了店小二,只问道:“贵店有没有水煮蛋卖?”
“水煮蛋没有,倒是有茶蛋、卤蛋、蒸蛋以及各种炒蛋。”店小二回道,不过他心里也犯嘀咕,这一群人看起来衣冠楚楚,没想到点菜竟如此抠门,他从没见过进月德楼里只点蛋的,那些王公贵胄,谁进月德楼不是山珍海味的。
“那一枚茶蛋多少钱?”
童沐灵话音落,店小二就笑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人进酒楼点个茶蛋还问价的,可既然客人能包下摘星馆,想来也非富即贵,于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回道:“咱月德楼的茶蛋乃是宫里的秘制配方,所以贵一些,八百文一枚。”
“那就来上一枚。”这把该童沐灵捂嘴偷乐了,她偷眼看向皇帝,只见皇帝面如锅底,而一旁那个她瞧着挺眼熟的胖太监则噗通一声跪了下地,仔细思来,不就是那个宣她觐见皇帝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得那个。
待店小二呈上一枚茶蛋后退下,皇帝才对跪在地上胖太监厉声道:“好个内务府,鸡蛋一枚十两纹银,竟敢如此狮子大开口。”皇帝其实早心里有数,知道内务府报的价偏高,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能高成这样,一两等于一千文,他把鸡蛋当个宝,民间却不过是寻常物,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童沐灵眨了眨眼,哎,任哪个Boss被人讹了如此多的银子,都是要肉痛的,而且,皇帝更不是在乎那点儿钱,而是,欺君之罪难恕!
那胖太监,浑身都在哆嗦,还细着声嗓狡辩道:“回陛下的话,宫里的鸡蛋那是千挑万选出来,十枚中有一枚成材的就算不错了,而宫外的蛋,都是不成材的,而且以碎蛋居多。”
皇帝瞅了瞅茶蛋,蛋壳果然是碎了的,这时心里方才找回平衡。
童沐灵也皱眉,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什么证据驳斥这位内务府太监的话。
就在此时,先前离去的侍卫领着一个妇人来到摘星馆,向皇甫弘烈复命后道:“这位是在集市里卖鸡蛋的农妇。”说着,将农妇装鸡蛋的篮子放于桌上,那一枚枚鸡蛋,看起来又大又新鲜。
皇帝亲口问道:“你这鸡蛋卖价几何?”
“回老爷的话,这些鸡蛋个个都是双黄,所以要比别家贵一倍,别人家卖十文钱一枚,我要卖二十文,老爷要是这一篮子鸡蛋全要的话,我再少收十文,主要家里等着钱置秋衣棉服,所以整个尚京城,老爷是买不着比我这还便宜的双黄蛋了。”
一席话,让皇帝什么都明白了,他一直以为蛋是矜贵之物,想不到……他是皇帝呀,竟被骗得如此之苦。
皇甫弘烈让侍卫买下了农妇的鸡蛋并将人送走,这时只见皇帝不语,心知他的皇爷爷这是气急了的表现,不说他的皇爷爷震怒,就是他这个皇孙,也是第一次知道鸡蛋竟是如此便宜,这宫内的恶习,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们这些上位者不知道的?
“陛下,既然输了便不可赖账,君子坦荡荡,不带这样黑着脸的,本宫知道陛下心里正恼着,可长孙殿下既然承诺了,他会来治理内宫陋习,那么陛下就该宽心才是,而且,既然本宫赢了赌注,陛下总该赏点儿什么给本宫压惊才是。”童沐灵的话,让柳公公都为其捏了一把冷汗,皇帝已是气头上,她还敢要赏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哪儿知皇帝竟展颜笑道:“是呀,朕有皇长孙在,何愁之有。”皇帝侧身,又问皇甫弘烈道:“弘烈,皇后要赏赐,你说朕赏她什么好?”
“皇爷爷,弘烈倒是觉得有样东西,赏给皇后最适合不过。”皇甫弘烈唇角微勾,却让童沐灵浑身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