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通灵剑心?”
苏妙月虽然一直和袁诗蕊吵吵闹闹乃至经常大打出手,但她其实为人随和,或者说大大咧咧,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没看过她真正生气的样子。然而在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周身的气势不停向上攀升,澎湃的剑气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冲天而起。和她离得最近的袁诗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悄无声息往旁边挪去。
而其他的长老们虽然不至于像苏妙月那样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脸色却也非常难看。
这让墨如石更加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这是当年守拙那孩子上报的,应该不会有错吧。怎么,这么小就觉醒剑心,还是通灵剑心,你们还不满意?”
周景晨皱起眉头:“掌门,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是什么剑心都好说,但是这通灵剑心……”
没等他说完,苏妙月便已经按捺不住了:“掌门,你难道忘了当年的事了么!”
尽管她并没有明确地说“当年的事”是哪一年的哪件事,墨如石却马上就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么,也知道了长老们为何会脸色如此难看,因为那场变故对他来说也是刻骨铭心,迄今也难以忘怀。但即使能够理解长老们的想法,却不代表他会苟同。
“就因为韩为先这孩子和他一样有着同样的通灵剑心,所以你们无法接受?”
长老们都没有开口,但此时此刻,沉默便是最明确不过的回答。
“简直可笑!”墨如石横眉怒目,以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大声呵斥道:“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也就算了,还为此而迁怒一个孩子?那如果当年他不是通灵剑心,而和我一样是顽石剑心的话,你们是不是还不同意我做这个掌门了?”
周景晨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掌门你这不是倒果为因吗……他如果不是通灵剑心,当初又怎么会闹出那样的事呢?”
“够了,此事不必再提。”墨如石态度十分坚决,斩钉截铁地说道:“几百年前的事还放不下,还修什么仙?”
这句话让苏妙月紧闭着的牙关咬得更紧,甚至渗出了血丝。下一刻,被她压抑着的剑气轰然爆发,旁边的长老们只感觉一股灼热而凌厉的气浪扑面而来。尽管苏妙月并非针对他们,只是剑气压抑不住而逸散,造不成什么伤害,却还是将他们弄得灰头土脸。不过袁诗蕊却是个例外,她早就躲到了角落,施施然地就将这些逸散的剑气挡了下来。
然而墨如石却安坐于原处,对此置若罔闻。下一刻,剑气便直扑到他身上,然后——无声无息地四分五裂。
如果说那股剑气是惊涛骇浪,那墨如石便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块坚韧的磐石,面对惊涛骇浪依然不为所动,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等到苏妙月稍微平静下来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闹够了?既然你如此不满,那这次入门考试你也不用管了,去凌霄峰顶呆七天冷静一下。”
苏妙月一语不发,低着头从侧门离开了谈剑厅。
在她离开之后,长老们才一个个地坐回原处,
之后又沉默了良久,伊丽莎白才开口说道:“妙月师姐从来都为人坦荡,心里藏不住事情。她待人以诚,换来别人以诚待她。可就是因为这样,当年的那件事,她才伤得比我们更深啊。”
众人都默然点头。燕九重也难得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向墨如石问道:“掌门,你真的要收韩为先入门?”
墨如石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这件事你们别管了。”
他的话说得很轻松,但其实心里却很是为难。长老们因为当年那件事,对韩为先肯定有了芥蒂。那四年之后,又要找谁来当韩为先的师父?
此时,一个苍老的身影忽然在他心中浮现,然而他马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当年的事对那个人造成的伤害才是最深的,墨如石根本不奢望那个人能忘却前尘,将韩为先收入门下,只能另寻他法了。
“好了,那就不提这事,说回入门考试。”燕九重那一脸严肃的神色坚持没多久,就又换回了原来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话说你们都注意那三个人了,就没人注意第四名么?”
周景晨楞了一下,回忆了一下之后说道:“第四名?那孩子啊……怎么看都不像是特别出彩的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将头转向门外。明明相隔极远,但是考生们的景象在他眼中却显得无比分明。“啧,衣服这么光鲜,却连把剑都不带,这是哪儿来的公子哥儿?”
燕九重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如果我告诉你们,他姓伏呢?”
“姓伏又怎样……等等。”周景晨皱了皱眉头,“他是那个伏家的人?”
“没错,玉京伏家。”燕九重嘿嘿一笑。
“难怪……难怪……”周景晨沉吟起来。他这两个难怪,第一个难怪指的是“难怪他会不佩剑”,第二个难怪则指的是“难怪燕九重会对他感兴趣”。
“不过……”他不屑地朝燕九重瞥了一眼,“我知道你很想见识一下伏家的织电功和飞虹分光剑,但你还真好意思去欺负一个人境小辈?”
燕九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得真难听,我当然会压着自己的功力去跟他讨教的。”
许久没说话的袁诗蕊突然开口:“也不知道是谁每次说压下修为但是打到兴起就原形毕露把人打得半死?你以为那些在实战演练里被你打伤的弟子是谁治的?”
燕九重的声音立马低了下去:“你就当练练手……”
看着眼前这些再次离题万里的长老,墨如石叹了口气,懒得再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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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先?为先!”
辛西娅的声音在韩为先耳旁响起,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赶忙收起看向大殿的目光,将头转了回来,正好与露出一丝笑容的孔慈四目相对。
韩为先顿时感到很是尴尬,刚才孔慈正在跟他们三人交代事情,结果他突然感觉到大殿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了。在长辈说话的时候走神,这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孔慈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小事而已,不必介意。不过,隔着那么远都能察觉到剑气的爆发,你的感觉倒是颇为敏锐。”
韩为先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随后不解地问道:“剑气爆发?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孔慈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小事而已。好了,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你们互相多多照应一下。”
韩为先、辛西娅和师无邪一起行了个礼,与孔慈道别,看着他向大殿的方向走去。不过走没多远,他就又停了下来,嘀咕了一句:“哦对了,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还没等韩为先三人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孔慈就已举起了手,随意地向他们推了一掌。
看似只是莫名其妙的一掌,却瞬间引动风势,形成了一道威势十足的疾风向师无邪狂奔而来。师无邪下意识地想摆出防御的架势,但她的手才刚抬起来一点,那狂风就已经从她身上透了过去,然后——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倒也不能算什么事都没有,狂风在透体而过的时候,将沾染在她身上和衣服上的血污全部带走,随后消散在了空中。那身原本染满血污,暗红近黑的衣服,瞬间又变回了朱红与明黄相间的原貌。
身穿这么一件华贵又不失英武的华服,此时的师无邪才有了那么一丝身为公主的气势,不然谁也不会把这个手提巨剑,表情有些呆滞的女子和一国公主联系起来。
孔慈点了点头:“嗯,这样才对。之前一直都没想起来,一身血腥气始终不大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这次再也没有回头。
韩为先三人此时才刚回过神来——只不过从师无邪那一脸平淡的表情来看,还真察觉不出有没有回神。相比起之前孔慈接下鲍统领那两招的手法,刚才那一手反倒让韩为先更加佩服。毕竟用斧头砍树并不稀奇,但是用斧头在米粒上刻字,那难度可就高得太多了。
韩为先感慨了片刻,然后想起了一件事,转头看向辛西娅:“说起来,刚才孔师伯交代了什么事情?”
辛西娅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没听……就是交代我们要互相照应,好好相处,另外在吃完午饭之后还有一场文试。”
韩为先“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但随即反应过来:“等等,文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