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葛云眼中陈溪是一朵安静的海棠花,那么铁如芸就像一只整天叫喳喳的黄鹂鸟。她似乎一时一刻都闲不下来,要不是在凝霞馆的竹林里窜来穿去,就是在铁剑门入榻的紫竹间里摆弄花草,一点也不像她的两个只知闭门苦修的师兄。她实在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到游霞馆里找到放羊的葛云,跟葛云比划一番。
在凝霞馆,葛云也正一边放羊,一边准备云霞大比,自知云霞道要再进一步太难,为了弥补在一些招式上的欠缺,就多跟她练了几招。铁如芸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陪练,虽说她只是一个女孩,但每次他的拳头打出的时候,她总能用一种奇特的泄劲的方式化开葛云的拳劲,然后再招招手示意他再攻过来。在葛云看来,铁如芸仿佛像一条滑腻的鱼,自己的拳头明明已经锁定,但她总能轻易的躲开。
“不打了,连碰都碰不到你。”两人演练了不少招式,葛云的招式没有任何套路,一顿乱打之后早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葛师兄,我发现你打人怎么跟街上两个醉汉打架一样。”铁如芸叉着腰像一个小老师的样子说道:“要有章法,有章法知道吗?”
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比如我们一拳打出,气要沉入丹田,站稳重心,出拳出脚要调动全身的力量。而你一拳打出,只是用了手臂的力量,若是对手是用全身力量打出一拳,而你是用手臂的力量,可能你的手臂当场就被打折了。而且你现在这样的打发很容易失去重心,只要当日钱宁多和你交手几招就可以知道你重心不稳,再利用这一弱点轻轻松松地打败你。”
葛云点点头,也是明白了这一点,自己的力量确实已经不弱,只是他不知道如何使用出来。而且在他的腹部丹田处,一朵璀璨的云霞正在缓缓旋转着,向他的四肢经脉输送出一丝丝暖暖的内力,而这股内力时而能被稍稍用出,时而又自顾自地运转。自己就像一个赌徒,与人打架的时候还要投个硬币,算算今天能不能用内力。
“哈哈哈,连打架都不会,被人嘲笑了吧。”在丹田处盘腿的白狼妖兽笑道,笑声传入葛云耳中,其脸上有些发红,葛云反问说:“如果我运用出云霞道的内力,能不能打败你?”
铁如芸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连身体的力量都难以驾驭,还要用你们云霞道的内力,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把内力注入到你身上,不过听说你喝过大青汁,那倒也没什么惊奇的了。要说这大青汁当年可是魔道家族的一种灵药,有培基固元的作用,只是多年下来秘方早已失传,也只有你们落霞派有一位炼药狂人寻到一些药方线索。”
“你要是想喝自己去厨房里找,欧大妈做的满厨房都是,有些甚至说已经藏了八年十年了。但所有的大青汁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难喝他妈给难喝哭丧——难喝死了。”要是再给葛云选择一次的机会,葛云一定要把那晚喝的大青汁全部从鼻子里给姜右灌下去,那个味道实在太恐怖了,八辈子也不想再碰那玩意儿。
当听到“有人把内力注入到你身上”时,白狼妖兽心中一惊,前肢抬起要动用什么招数一般,丹田中的云霞一片滚动,雷声大作。
葛云立时知道腹中变化,连忙用心神与他交流:“你要干什么,这是落霞子的侄女,你要是敢出手,你觉得落霞派会放过我们?”
其实葛云早就知道自己腹中的这“沧浪大仙”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一般正派人物谁会取那么难听的名字,只有一些山精妖物才会觉得“大仙”、“神仙”这样的称呼好听,所以自他脱困之后,就一直想着怎么解决掉肚子里的这个麻烦。
“说的好听小子,你要是把我出卖了,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虽然我一时间功力恢复不了,但我破了你的丹田还是可以的。”白狼妖兽恶狠狠地说道,然后自顾自地闭上眼不打算再理这个小子。
见葛云竟然在自己说话的时候走神,铁如芸用手指戳了戳葛云的额头:“你是不是经常觉得你身上的内力不听你的使唤,经常乱跑?”
葛云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是这样的,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铁如芸说道:“这就是需要你们门派的功法引导的要诀了。”
葛云掏出一本书出来:“是不是这个?”
铁如芸看了一眼书的封面,封面上写着《云霞道》,惊讶地说:“你不是有了这本书了吗?怎么不照着练呢?”
葛云一脸苦笑:“师妹啊,我小的时候没人教我认字啊,要不是你说这是云霞道,我还以为这是我师兄送我的菜谱呢。”
铁如芸好奇地翻了几页,就被这本书的内容所吸引。这云霞道的基础法门著写得很是不凡,虽说只是入门的法诀,但一些方法都讲得深入浅出,如云霞入体的独特练习方法,还有如何用云霞内力滋润根骨,再如云霞内力的引导方法,不一会儿就被铁如芸牢牢记在心里。只是,她翻到最一开始的总纲,这总纲写得字词枯涩难懂,表意更是云里雾里,似是在描写一个人物,然而又不是什么功法。
葛云像一个好学的学生默默地坐在她旁边,看着铁如芸翻阅这本让游霞馆所有人都期望得到的书,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酿成大祸。“师妹啊,上面说了什么啊,给我念念啊。”铁如芸看了一眼葛云将书第一页总纲翻开,开始用她清丽的嗓音念出书中每一个字,仿佛念诵一首悠远古朴的诗歌: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白狼妖兽也是睁开了眼睛,听了一小段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禁出声说道:“这不是云门的《云中君》的法门吗?”
“什么?”葛云心中问道。
“早些年我还在外面闯荡的时候,曾在云梦泽中求过道,在云门里每一个弟子都会被带去观看一篇云门修炼总纲,我当时被前辈长老撑船带到云梦大泽中心,然后低头向下看去,湖水清澈见底,水里水草之间透出几个金字,那长老告诉我这就是被隐没在云梦泽底的修炼法则,也就是我所说的——《云中君》。据传这篇总纲是一位上古大能所写,记载的是神话传说中云中之神丰隆出游的场景,所有云门的弟子都需要来面观这篇总纲,明悟自己的修行之道。”
“那你从其中悟出什么修炼之道?”葛云问道。
“我当时脑海里突然莫名地出现了‘沧浪’二字。但就算天才如我也始终悟不透这两字有什么意义。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虽然我不会你们落霞派的修炼法门,可要是说云门的引导内力要诀我却是你最好的老师了。”
“靠,我为什么要学啊,谁知道你又给我下什么套。”葛云当场拒绝了,命重要还是修炼重要,这两者之间的选择题还是很好选的。
“小子,你够狠的,你不想听我偏偏告诉你,学不学由你。”白狼妖兽赌气式的把大段的方法要诀念诵起来。
这种声音根本是屏蔽不了的,葛云虽然一心希望听不见,但心中还是默默的记下了口诀要法。只是一得道这口诀后,虽然他心里十分不愿意,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发生变化,比如周身经脉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缩、舒张,逐渐将周身流淌的内力洪流控制住了。
“资质真是差,修行了两年才在我的帮助下突破第一层,真是垃圾。”白狼妖兽嫌弃地说。
葛云立马静下心来,盘腿打坐,来控制住身上那道不愿意被限制的洪流:“你先人板板,你强你怎么不自己从洞里杀出去。”说完身上的气息顿时又是一顿暴走,头上青筋爆出,这一变动着实吓了旁边的铁如芸一跳,赶紧上前查看葛云情况。葛云说了一句“我没事”之后,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