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二狗子已昏迷就是两天,第三天朝阳从窗子里照进他房间的时候,他的眼皮动了一动,随即睁开,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颇为简洁的小屋子,除了自己躺着的一张床之外就只有一对桌椅,桌子上摆着四个杯子和一个茶壶。屋内也无人,一阵清风从窗户中透过,吹拂在他脸上。他才意识到了这是在游霞馆自己的屋里,然后穿好裤子坐在椅子上倒了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沏的茶,慢慢开始回想上一段记忆是什么。
正当他回忆到自己被收入记名弟子之后,一个人闯了进来,二狗子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害自己喝下那“黑暗料理”罪魁祸首的姜老油条么。
姜右推门进来也正好看见二狗子,便搬来个椅子坐在他旁边:“你小子,还醒的挺快的,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能醒。”
见二狗子有些疑问的眼神他继续说:“你小子两天前喝了大青汁,然后口吐白沫地晕了过去。要不是我调理的好,你还得过两天才醒呢。“
话说姜老油条看到二狗子的样子倒是与他第一次喝的时候颇为相似,昏迷、气虚,第一次喝大青汁是在云霞道第一层前期的时候,因为遇到瓶颈两年一步不进,气得欧大妈死命给他灌下了大青汁,那是他第一次喝这大青汁,便觉得这大青汁若是单单靠身体去自然分解,怕是再强的体魄也要两三日,所以他会运行云霞道诀于经脉进行炼化。就如修道之人遇到一些稀有的草药,因为草药的药性较强,所以怕伤身体不敢直接吞服,而是通过炼丹的方式来弱化其药性,来使其更好被吸收。
正在姜右惊讶之时,二狗子一笑:“姜师兄今天可是来的早啊?”
姜右苦笑着,也倒了杯茶说:“我这不是现在两头跑嘛,刚刚从山上的凝霞苑做好早餐下来,给游霞馆的做饭来的。也顺便来看一下你。”
二狗子疑问道:“游霞馆做饭不是一直是欧大妈来做么,怎么现在是你来办?”
姜右心里暗道“这不是都怪那个傻老娘们不知道发什么疯“,但仍是回答说:“还不是我师傅她要研制什么大青汁加强版的配方,现在只好由我来替她来做饭了。本来我只要负责凝霞馆四个人的饮食,现在要负责四十个人的吃饭问题……”
二狗子喃喃道:“哦?四个人……”
姜右看了一眼二狗子,倒是百无禁忌地说道:“对啊,就是跟你们一起上山的那三个人和一个导引人沈義。说来也是,除了一个富家子弟整天要吃些鱼肉——你且说我们修道之人哪有那么不注重清修——不过沈师兄倒是准了,那我只有做呗;还有两个人和沈师兄的倒是没多少口腹之欲。只是今年刚招的竟然有一个颇为漂亮的女弟子,我还是去送饭时才发现的,虽然她一身普通男子装扮,但天生丽质,真是肤如凝脂,眉如青黛,你想我云霞派就缺些女弟子,总算来了一个漂亮的姑娘,不知道会有多少男弟子会拜倒在那石榴裙下喽。”
二狗子笑道:“莫不是师兄也动了这心思?”
姜右也笑着说:“这等好事,哪能轮到我呢,我与这姑娘倒是初一接触,就觉她性格清冷,对一些小事也薄情寡欲,与我的个性倒是不怎么适合。”
二狗子往姜右脸上看去,此言说得倒是真诚,并不是什么“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之类的嫉妒意思。正想接话时,葛老头的声音传来:“姜老油条,快做早饭啦。”
姜右朝外面喊了一句说:“这就来。”随后对二狗子说:“这些天你且安心休息,你的活计我帮你干了,如果在屋里呆得闷了,可以到外面随处逛逛。”
在几天调养下来,二狗子反倒觉得自己身体更加结实了许多,不再像刚醒过来时候那般弱;这段时间也没其他人来造访,倒是姜右是来得三餐都来得很勤,端着点小炒和二狗子一起吃喝。而这几天姜右掌勺,各种颇具风味的菜式从他手下变着法地出炉,炒的木樨肉片、烤的茄子、蒸的江州鱼、焖的大黄鸡等好多美食,倒是让游霞馆众人每天必定来吃聚餐,连一些住得在上山的弟子也会偶尔下山吃这一顿。这几天游霞馆集体就算补充营养了,葛老头也默许了姜右和二狗子吃点小炒这点小特权。
二狗子也渐渐把游霞馆的一些地方都给摸熟了,游霞馆除了他们住的地方,西边倒是一些药铺和鸡圈羊圈。因而这游霞馆的记名弟子逢年过节可以吃几顿肉来满足口腹,这也算是游霞馆比山上要伙食好的地方。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傅盛常常偷跑下山,寻些美酒佳肴。
一道山泉从山腰流下,溪水清冽,水可见底,几苗手指长的小鱼在其中游弋,一派山野风光。
但在游霞馆东边则是另一番景象,东边全是大片的原始森林,树木的树干往往粗大挺拔,这里的树木大多数都是些阔叶的枫树、樟树、梧桐树之类。进入这原始森林后,就会发现叶子遮天蔽日只有从缝隙中撒下些破碎的日光,白天进入都显得阴森,晚上更是树叶婆娑仿佛鬼影。更是有听说,林中常常有狼嚎之声。只有葛老头说:“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做啊,仙家修行之地,怕什么豺狼野狗。”
就在二狗子快被所有人遗忘之时,没想到葛老头还是想起他来,并派了个特殊的人前来找他。
自二狗子醒过来第三天,午饭时分他和姜右又偷偷地吃着小灶,一个小胖娃推门而入,倒是把两人吓了一跳。
“哟,你们两个吃什么呢?”这白嫩的小胖娃,正是他刚上山的时候遇到的葛老头的孙子葛娃。两人立即把碗筷遮住,显然是做好了蒙骗小孩的打算。
姜老油条又露出了标志的嘴脸:“葛娃,我在为这二狗子师弟疗伤呢。你怎么就过来了呢?”
葛娃也是被这货的逻辑带走,十分气恼地指着二狗子说:“哼,还不是因为这个人,本来爷爷都准备送我到丹霞峰上了,但我一走我那些黑蹄羊道友就没人放了,所以我不开心啊。”
二狗子也有些尴尬,也不好意思欺负一个孩子。于是说:“你且告诉我怎么养你这些羊……道友,明天一早我就去放。”
“放个羊有什么难的,去去去,小孩子一边玩去。”姜老油条一言不合就下了逐客令。
“哪个说是放羊简单的,我们游霞峰的黑蹄羊出了名的难养,这羊一跑起来就连一些师兄也追不上。”葛娃认真地说道:“而且快要入冬了,西边的草也不长了……”
姜右这一听倒是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二狗子倒是一掬手说:“你就交给我吧。”
葛娃小胖脸嘿嘿一笑:“师弟啊,我爷爷说你那‘二狗子’的俗名太俗气了,我爷爷特地给你求来一个道名,你就随我们爷俩的姓‘葛’,单子一个‘云’怎么样?”
二狗子一下子没适应过来,不过默念了两遍“葛云“觉得倒也是朗朗上口,心中燃起一阵感激之情。这个时代的人其实没多少老百姓有一个正经的名字,比如陈家生了个老大,就叫陈伯(如果嫌弃这个名字的话,可替换成陈孟),老二就叫陈仲,老三就叫陈叔、老四就叫陈季,要是陈家有老五的话,老四就叫陈老四,老五叫陈季。当然这还是懂一些取名的人,要是不会取名的,直接从老大喊到老十八(如果能生十八个的话)。所以,只有一些读书人或者官宦人家的子嗣才会郑重其事地取一个名字,在双十年华时就会被有德行的长辈赐予字号。
二狗子便说:”替我多谢你爷爷。“
葛娃眉头一皱:“你这人好不识相,别人上山都有些许礼物财物讨我开心,这次我爷爷给你如此好的差事,还给你取了个道名,你却一点表示也没用。“
二狗子站在那里一阵尴尬,他自从上山以来除了常见到姜右,而姜右这样性格的人也不在意什么礼物财物,也没接触其他师兄弟,所以并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再者说,二狗子身上一穷二白,连多一套衣裳都没有穿,只有一开始卖饼赚的几个铜板,也不知拿不拿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