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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虫迹

乾坤书院,赤良人家中。

自小馨在温泉跌倒受伤后,已过去七日。这时,小馨、阿玄与赤良人琴姨四人坐在一起吃饭。小馨伤已恢复,她吃完饭,道:“师父,我准备过两天去画师公会定级,凭我现在的功力,应该可以升到三级了。”

琴姨闻言道:“那到时我们和你一起去,等定完级,咱们在城里吃顿大餐,就当是恭喜你晋级。”赤良人道:“八字尚无一撇,你们就商量吃好的了?小馨,绘画一道,除了技艺,尚需心境。一个画者,是将自己胸中的美好展现出来给世人看,所以,要记得,笔端纯净,心端更要纯净。”

小馨道:“师父,您的话我都铭记在心,只不过,现时我的技艺还不纯熟,尚需磨炼。而您也说过,心境的提升,不是一蹴而就,这是需要生活的经历,我年龄尚小,还需要时间来磨炼嘛。”

赤良人道:“你记得更好,既然你想好去定级,那就后天吧。咱们都陪你一起去。”琴姨向阿玄道:“阿玄,你去吗?”小馨道:“他当然也得去,是不是,阿玄?”赤良人道:“阿玄,不用理她,你若不愿去,就待在家里,或者去外面逛逛都行。”阿玄道:“没关系,我也没什么事,正好也去见识下画师公会是什么样子。”

琴姨道:“那好,我们先祝小馨定级成功,干杯。”几人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吃完饭,琴姨与赤良人出去有事了,小馨则与阿玄留在家中。

阿玄带小馨进入房中,道:“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从房中拿出一个小陶罐,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只圆滚滚的小紫虫。小馨奇道:“这是什么虫子?”

陶罐里,小紫虫仰着头,小眼圆睁,瞪着小馨与阿玄。阿玄道:“我也不知其名,是那晚我们去温泉时,我在池子里捉到的。当时这小家伙在我腰间咬了一口,痛的我大叫。我因此才把它捉回来,正在想怎样去惩罚它。”

小馨道:“惩罚?你怎么跟一只虫子一般见识,你看它脑袋这样小,定然没有什么智慧,它咬你不过是天性使然。依我看,你把它放到后院的花园中吧。”阿玄道:“那可不行,你不知道,这家伙可不笨,还会避人耳目呢。”于是将那晚这小虫如何小心翼翼偷袭的事说了。

小馨听完觉得惊奇,忽然说道:“我想起来我师父有一本博物志,上面就有关于虫子的,还有配图呢。你等着,我去拿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这虫子的信息呢。”说着一溜烟走了,过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手里拿着一本厚书。

二人做到桌边,小馨将书放在桌上。阿玄看那书封面上,写着‘通古博物志’五字。小馨翻开书页,寻找关于虫类的章节。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虫类的章页。于是对照着罐子里的小紫虫,在书中一页页比对。

翻了几张,忽然面上一喜,小馨指着书页道:“看,这不是跟它一样吗,原来这是只酒虫!”阿玄仔细看那书上的介绍,并对照配图,发现其所述果然与罐子里的小紫虫十分相似。

依书中所载,酒虫是一种古老的异虫,因其性嗜酒,且在到达一定的年龄后,将会进化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造酒。只要将虫子放于一缸清水中,不要多久,它就能将一缸水变成一缸美酒,这也是酒虫名号的来源,不单单是指它嗜酒。

阿玄又看看罐子里那不起眼的小紫虫,道:“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是一只异虫。”小馨道:“关于异虫,其实我也知道一些传说。”阿玄道:“不如说来听听。”小馨道:

“据说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世界的某个地方。

那里像山但不高,像平原但起伏,大概更像是荒漠。那片地域却到处是断木碎石,荒无人烟。地上随处可见污水横流,不时有白骨被风吹出,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尸骨。

成群的虫子失去了森林与植被的庇护,在荒漠上飞速的移动着,寻找着。它们找不到新鲜的树叶,喝不到清凉的汁液。也找不到阴凉的湿地,来安放它们的虫卵和幼虫。

它们不停地移动,又不停地向地下打洞,然而除了挖出一股污水,毫无它物。并且这片广阔的荒漠地域,除了荒废的土地,土地上更残留了无数黑暗的魔法,邪恶的巫术,和炼宝炼金余下的残渣。

大群的虫子在污毒与饥饿中死去,留下来的也快奄奄一息。就像上天给予的惩罚,这些失去家园的虫子已无路可走。

一只濒死的虫子,已无力爬行。它倒在一堆黝黑发软的残渣旁边,无意间吃了一口。就当是死前的最后一餐,它已经不能分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它旁边还有几只苟延残喘的虫子,也跟它一样命不久矣。然而那些污毒的残渣并未使它立即送命,相反它竟然挣扎着站起来。像是下意识的,它又吃了几口。

如同干涸的沟渠灌进激流的河水,那些早已干枯的水池便瞬间具有了生气,在河水的流动中,将整条水渠激活。这只虫子的身体竟开始发生变化,它简单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一股股流动起来。又从大脑流向身体,本来已无力的身体顿时充满了能量。

周围的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向这只突变的虫子看来,它们原始简单的脑子虽然不够智慧,但光是求生的原始欲望,已驱使它们扑向那一堆堆被巫术魔法污染的残渣,瞬间这片大地上的虫子,像是焕发了新生,它们在绝境中发生突变,它们以另一种形态,在荒废的大地中活了下来。

而这片地域发生的变化并非是唯一的,在这个世界无数被污染被荒废的土地上,同样的异变也在发生,这些被逼进绝望的虫子们在存活下来后,占领了使它们突变的那些土地。

而这个世界上,从此也多了一个新的物种,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它们被称为‘突变之虫’,也称作异虫。

这些原本简单的虫子们,在突变的刹那,它们小小的脑中,像是直觉般出现一幕幕画面,画面中是无数巨大的人类在砍伐森林,开采矿山。他们破坏树木,残杀野兽。他们到处建立巨大的炼金塔和炼宝池,将大地上资源一扫而尽。他们对大自然施展黑暗的魔法和巫术,使污水在大地上横流。那些原本是所有生物们的美好家园,在人类手中瞬间毁灭殆尽。

这些虫子的脑中深深印下人类的所作所为,本能的念头使它们迅速成群结队,在大地筑巢建穴。那一片片本来荒废的土地,成为了虫群的大本营,一座座结构独特,细致而又宏大的虫巢拔地而起。而这些虫巢在以后也被称为虫墟,而人类的建造家则称之为虫殿。

虫子们一旦稳定下来,便发现突变带来的变化。它们因为突变的程度不同,获得了不同的能力。这些异能就像是天生的,虫子在知悉后就能熟练使用。而它们的大脑也慢慢地变化,成长。

它们已经不是虫子,它们慢慢具有智慧,随之而来的是等级分化。这个由虫子组成的王国,有了自己的国王,它被称为虫皇。

异虫之国从此建立,虫皇统领整个虫群,具有非凡的能力,它也是在突变中异能的获得者,是所有虫子中最厉害的。虫子们在虫皇的领导下,族群逐渐成型。而且虫子们在突变后,繁殖的能力也更强。那些因突变获得的能力,竟然能遗传到后代身上。最可怕的是如果后代也发生突变,可能获得更强大的能力。

虫族在稳定发展的同时,也开始向外扩张。它们在森林中与人类不期而遇,双方立即大战。人类毫没料到,小小的虫子竟然结成大军,并且主动向人类进攻,一时间死伤无数。

世界仿佛一瞬间被煮沸了,全世界都发生了虫子袭击人类的事件。人类与虫子们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这是两个种族间的仇恨。它因为人类的贪婪引起,由虫子们的复仇爆发。

人类因措手不及而被异虫攻击,一开始伤亡无数。然而终于反应过来,迅速防御起来,伤亡顿减。与此同时,人类开始研究这些异虫,希望找出破解它们异能的方法。

而虫子在与人类的战斗中成长,变得更加厉害。它们将人类从森林中驱赶出去,便迅速占领。它们不愿破坏森林,便开始在地下建立巢穴。异虫因为强大的能力和数量,使得没有生物敢撄其峰。它们每到一处,便是当地霸主,然而它们并不虐杀,只是宣告它们的地位,其他虫兽只能避其锋芒。

在虫族大军所向无敌的时候,有一些虫子却发生了另一些变化。它们获得了一种偷取精神力的能力,它们不再需要吃东西,因为偷来的精神力和思想能转为它们所需的能量。而且随着窃取思想和精神力的增长,它们的精神力也变得强大,智慧也随之增长。

它们毫不顾及种族之情,不停地偷取身边同伴的精神与思想。许多虫子的精神力因此衰退,异能减弱,以至于又退化为以前的样子,重新变成一只普通的虫子。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异虫前进的脚步变缓,这给了人类喘息的机会。

异虫王国陷入恐慌之中,这些因为突变而具有了思想的虫子,已经不想再变回以前的样子。它们已经体会到了自我的感觉,使它们对于发生的事产生深深的恐惧。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开始传说异虫之国出现了魔鬼。魔鬼吸取它们的灵魂,使它们堕落沉沦。异虫们将希望寄托于虫皇,希望它们之中最强的存在能消灭魔鬼,消除由此而来的恐惧。

虫皇乃异虫的最强者,它没有让王国子民失望,它施展自身能力的极限,找出了那些变成魔鬼的异虫,于是一场大战。那些变成魔鬼的异虫被虫皇带领异虫们打败,然而虫皇并没有能力将它们一举消灭。活下来的魔鬼异虫一些逃入无尽苦寒之地,而另一些则进入了人类的世界。

那些进入苦寒之地的魔鬼异虫,并没有死在那里。它们通过强大的精神力,很快搜寻到了在附近生活的虫子们。这些魔虫迅速控制住它们,并占领了它们的巢穴。以这些巢穴为大本营,魔虫迅速控制了整个苦寒之地的虫族,建立了自己的秩序。

魔虫们通过与普通虫子交配,繁殖出新的异虫。这些魔虫后代遗传了异能,使魔虫的群体迅速扩大。而魔虫也建立自己的王国,国王被称为魔皇。

魔虫之国自此诞生,它是整个苦寒之地的霸主。这里生活的任何其他生物,都不敢挑战魔虫的势力。任何不信邪的生物,无论鱼虫还是鸟兽,都被魔虫们将灵魂撕裂,将肉体吃得一丝不剩。

魔虫之国不断发展壮大,魔虫们吸取教训,建起了稳固的势力和族群。然而它们并没有忘记,在世界上还有一个和它们一样具有思想和异能的异虫之国。魔虫们在心里发誓,这个世界只能有一种异虫,那就是魔虫。那些异虫之国的虫子,都是低级的养料。魔虫们在等待时机,在等待攻入异虫之国,将它们的思想和精神吸干净的那天。

而那些进入人类世界的魔虫,则开始吸取人类的思想和精神,也因此发生变化。这些魔虫在吸取人类的精神力和思想之后,使它们能力增强的同时,它们的身体开始变得虚无,渐近于无。这些魔虫的肉体消失,它们开始存在于人类的精神世界,以蚕食人类精神为生。它们成了寄生虫,宿主则是人类。

被寄生的人类则变得精神不振,慢慢地脾气暴躁,最后精神狂乱而死。然而人类的医术却束手无策,因为这些被寄生的人,看不出任何病状,甚至身体都很健康强壮。

这在人类世界引起了一些恐慌,一些巫者和术士开始研究这种现象。慢慢地人类开始了解,有一种寄生在人脑中的虫子,能够侵蚀人类的精神世界,他们将之称为蚀虫。

蚀虫无形无色,存在于虚无缥缈的精神世界,难以对付,为此人类伤透了脑筋。终于有人在研究异虫的过程中,碰巧发现了可以驱赶蚀虫的办法,这使得人类在于蚀虫的交手中首次有了胜算。蚀虫们开始谨慎,不再敢向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然而人类也无法彻底消灭蚀虫,双方处于一种算是妥协的平衡中。

人类在异虫族发生内乱的时机,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人类抓紧时间建立防御,同时研究异虫的能力。逐渐出现一些专门研究异虫甚至其他虫类的人,他们被称为虫师。虫师们在研究中逐渐找到对付异虫的方法,使人类在战争中终于不再被动,有时还能主动出击。

人类与异虫在互相战斗中平衡下来,双方逐渐形成各自的领域,不再是无休止的战争。

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继续着称霸世界的欲望,然而因为异虫的存在,人类已经收敛其锋芒。而那些不再弱小的异虫,俨然是另一个万物之灵,它们迫使人类的脚步变得谨慎,使人类认识到世界不是一家独大,如果想要一逞私欲,就要承担带来的后果。

岁月的流逝,伴随着世界的沧海桑田。然而无论世界怎样变化,时间是不在意一切的,它只会不停地向前走。一切当时的辉煌或者平淡,都会淹没在历史中。

只有当后人有一天吹开灰尘,翻开尘封的书,或许会惊叹,原来古老的世界,曾经也是如此精彩。”

小馨说完,阿玄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小馨道:“这是一位古人的书上所记,就是楚清远写的《鱼迹虫心》,你没看过?”阿玄道:“我听也未听过。”小馨道:“这就是你书读的少了。”

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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