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酒楼大堂,围观的路人和店内客人都在交头接耳,纷纷奇怪哪来的怪和尚。店内小二们拿着棍棒,在那里佯装挥舞,却并不敢真正去打。女掌柜也觉得和尚得寸进尺,虽然一碗红叶酒也没多贵,但她心里却十分不愿就给和尚。但不给和尚又不走,看那架势,是吃定了这里。
门口发生的事,阿玄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周莲生本觉得和尚行事不拘于俗,算是奇僧,心里还觉得掌柜小气,一碗酒也不舍得。这时看和尚又挑三拣四,像个恶僧,心中又改变看法。再看到掌柜的楚楚可怜,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同情心便转到这边。他见围观多是看热闹的,于是起身,向柜台走过去。
阿玄坐在那里,并没有阻拦周莲生,也没有说什么。而那个年轻公子柳真则似笑非笑的看着,也没说话。周莲生走到门口,开口道:“这位大师,你身为出家人,如此相逼,仗势欺人,心中不觉得羞愧吗?”和尚见有人出头,依旧微笑道:“和尚也是没办法,我四方游历,衣食维简,只是于酒少不得。但我去酒楼客栈化酒,大都不肯给。和尚又没钱,这次实在忍不住,才出此下策。”
周莲生道:“但这位掌柜刚刚也化了一碗与你,你却嫌弃酒淡,岂非是贪心不足吗?”和尚道:“和尚确是嘴馋了,那青叶酒太淡,解不得久渴。”周莲生听这和尚说话并不粗鲁,倒是听诚恳的。本来觉得他是个恶僧,来强行化缘的。但是这一说,又觉得和尚也算的性情中人,只是做法欠佳。于是道:“那这样,你不要为难掌柜,她是一介女流,我请你喝一碗酒,你看如何?”
和尚闻言看着周莲生,道:“但有酒喝,有何不可?”周莲生转向掌柜,微笑道:“掌柜的,你这哪种酒味道好,给我来一碗,端给大师。”掌柜的见他帮自己解围,心中也颇感激。她叫小二打了一碗红叶酒,却不端给和尚,只是给周莲生。
周莲生一笑,将酒递给和尚。和尚接了酒,说了声阿弥陀佛,继而将酒一饮而尽,大声赞道:“好酒!”周莲生道:“大师若不嫌弃,不如跟我们一起吃点饭吧。”和尚将碗递给他,喧声佛号,道:“有酒足矣,不敢再扰。施主名号,还望赐教!”周莲生道:“我叫周莲生,不知大师法号?”
“和尚蝉叶,乃是游方僧人。”
“大师以后行事还望三思,免生怨端,要喝酒,总有更好的办法的。”
“这也是和尚一时糊涂,喝酒心切。周施主教训的是,和尚谨记在心。”说完又喧声佛号,就出店而去。围观人也散了,店中人还有拿眼觑着周莲生,小声议论的。周莲生不管别人眼光,回到座位。
阿玄笑道:“我们自己酒还未喝,你倒先送了人家一碗酒。”柳真道:“那和尚行事倒也是奇,周兄却慷慨,你们都是性情中人。”周莲生道:“虽然不知道你这句是不是夸奖,但也不过送一碗酒,成全一个心想而不得的人,难道不是一件快事吗?”阿玄道:“又没怪你,不过评论两句罢了。”
这时小二上来酒菜,阿玄给二人各倒一杯,周莲生道:“吃完饭我们先去找个客栈,接下来有三天时间,咱们可以熟悉一下环境。”阿玄道:“行呀,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也可以乘机去逛逛。”周莲生转向柳真,道:“柳公子,你找了住宿的地方了吗?”柳真道:“我住在这条街上的童语客栈。”周莲生道:“那里还有房间吗,等会吃完,我们跟你一起去看看,要是有房间,大家住一家客栈,怎么样?”柳真道:“随便你吧。”
三人吃完,结了账,阿玄与周莲生便跟着柳真去了童语客栈。这家客栈规模不大,门口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房小自有神魔住。下联是:酒香引得仙人来。横批是:童言无忌。周莲生指着对联,笑道:“这都是谁写的,客栈为什么贴这样的对联?”阿玄道:“或许是游戏之作,我看挺有趣的。”柳真道:“你俩真有闲心,这对联就是客栈的账房先生写的,想知道等会去问一问不就行了。”
这时,客栈早有跑堂的出来招呼。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柳真道:“老白,还有房间没,这两位要住店。”那跑堂的姓白,名叫斩盐,曾是个江湖中人,后来厌倦了那种生活,才跑到这里当了个小跑堂。
就听老白道:“咋没有呢,两位客官,要单间还是双间?”阿玄道:“大一点的单间即可。”老白道:“好的,那先到柜台登记一下,来,行李我帮拿着。”
柜台那边,账房是个落第秀才,姓吕,名重厚。正拿着本书,在那里摇头晃脑看着。老白道:“秀才,来客人了,别读你那破书了,赶紧登记,都等着呢。”吕秀才给二人登记好,又给了一把房间钥匙。随后,由老白领着,上了二楼。
阿玄与周莲生的房间在东头,柳真则在西头,相隔较远。老白推开房门,将行李放在桌上,道:“二位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楼下大堂是吃饭的地方,也可以给你们送到房间。”阿玄道:“好了,有事我们会叫你的。”老白闻言便退出,关了房门去了。
周莲生在床上一躺,道:“总算暂时安顿下来,三日之后,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阿玄笑道:“说的好像我们是来打仗一样,就算我们落选,难道就在黑玉城待不下去?”周莲生道:“我是要渲染一下气氛,怕你放松警惕。”阿玄道:“下午有什么打算没有?”周莲生道:“我得休息休息,你要是想玩,就自己去吧。”阿玄道:“你也没干什么,不就走了几步路吗?”
“这你就不懂了,我并不是累了,只是为了晚上储蓄精力。”
“你晚上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不能一来黑玉城,就对不起阿薇!”
周莲生道:“你想哪去了,我是听说黑玉城的夜市很出名,想着晚上去逛逛。”阿玄道:“那你直说不就行了,你既然不出去,那我出去一躺,见一个朋友,晚上再回来找你。”周莲生连忙问道:“朋友?你除了我,还有其他朋友?男的女的?”阿玄白他一眼,道:“快点睡你的,这么多问题。我怎么不能有其他朋友,是我在凝烟山碰到的,开始我也忘了,刚刚进客栈时忽然想起来,就想着下午去找找看。”
“行了,反正你是单身,谁也管不着你,出去记得帮我把门关起来。”周莲生说完,就脱衣睡下。阿玄将房门带上,接着出了客栈,看了一下方向,就朝着城西行去。
当夕阳西下时,阿玄回到客栈,见周莲生还睡在床上。于是去推了推他,道:“客栈着火了。”周莲生在睡梦中突然起身,一边穿衣,一边急问道:“那里着火了,怎么会着火了?”却看见阿玄看着他笑,才知道是骗他,道:“我这么相信你,你却在骗我,还要不要做朋友了。”阿玄笑道:“看你矫情的,快点穿衣服,下去吃饭吧。”
二人下楼,就在客栈点了饭菜。客栈里,晚上客人少些。跑堂老白坐在一张桌上,旁边还有个杂役在收拾餐桌,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姓郭,名叫桃花,人都叫她小郭。客栈还有个厨子,姓李。
一会儿,酒菜上来。二人一边吃饭,一边与客栈几个伙计闲聊起来。这时客人少,伙计也不忙,掌柜的也就不那么管得严。周莲生道:“吕先生,我要问个问题,听说门口那副对联是你写的?”吕秀才闻言,道:“是的呀,怎么了?”周莲生道:“你为什么那样写呢?”
“灵感来了,就写出来了。我有文心,好似明月。”
老白在一旁道:“拉倒吧,还文心,新闻还差不多。”众人都笑起来,小郭道:“老白,话不能这样说,我觉得秀才写的挺好,很有想象力嘛。”阿玄道:“听说你们这夜市不错,有什么好玩的吗?”
小郭道:“好玩的那多了去了,无论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吕秀才道:“夜市有什么好去的,无非是去看人,要不就是吃些东西,一点乐趣也没。到了黑玉城,夜晚就该去游湖。”
“游湖?”
老白道:“他说的是城南的竹丝湖,晚上可以租一条小船,到湖上去看看。不过,我就没这个兴趣,晚上漆黑的,划个小船,什么也看不着,有什么好玩的。”吕秀才道:“俗,意境懂吗!”老白道:“不懂。”吕秀才无语,小郭道:“两个男人去的确无趣,不如这样,我免费陪你们去一起游湖,怎么样?”老白与吕秀才见状,都道:“那不如大家一起去,还热闹。”
周莲生道:“阿玄,你看怎么样?要不我们就去游湖,体验一下其中的意境。”阿玄道:“也行呀,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小郭道:“你们吃完,我们就走。”二人也吃得差不多,于是上楼稍作收拾,就跟几个伙计,一起往竹丝湖而去。
几人在经过夜市时,周莲生买了些零食。到了竹丝湖后,由阿玄出钱,租了一条船。船是湖边渔家的,能坐十人左右。船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姓程,人都叫他老程。此时正是夜晚,也看不清竹丝湖有多大。但月光之下,可见波光粼粼。他们都登上船,老程慢慢开始划起来。
湖上还有其他游湖的,并非只有阿玄他们。阿玄与老白都是第一次掌舵,因此他们的船走的很慢。但二人逐渐熟悉,船也渐稳。周莲生则拿出所买的零食,与小郭、吕秀才靠在船上,一边吃,一边指点竹丝湖的夜色。
小船儿荡起双桨,轻轻飘荡。几人披月戴星,向湖水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