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生活又恢复平静。没日没夜的加班,无声无息的通讯录。乐乐忙着赶稿子陡然就冷落了我。王伟健没了踪影,再没来找过乐乐以及——我。
气温骤降,加班到半夜,裹紧衣服,缩缩脑袋打车,寒风凛凛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我站在原地兜兜装转了半个钟头始终无果。我想着走一段路程到酒吧街或许会比较容易点,于是艰难困顿的前进着。
果真这里还真是不一样,人气爆棚。从长长的出租长龙队伍里挑了个女司机,伸进去半个脑袋说“师傅,去**路**小区吗?”
女司机嗓门很大,重重的点了个头示意我赶紧上车。
我打开车门,刚要坐下去,左手被紧紧抓住。我回头看,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小伙子半睁着醉眼瞅我“美女,这车我先看到的。”
我使劲想从他手里抽开胳膊,但是他抓的很紧,已经有深深的红色指印印在胳膊上,生生的疼。
我一边推他一边说“后面不是还有很多车吗?这个车是我先坐的,你找别的吧。”
没想到的是他一使劲把我从车里拽出来,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说“我今天我还就要坐这个车了,你不愿意换车的话,行,咱们一起搭个伙。”说完一把搂着我的肩膀又开始把我往车里塞。
旁边路过的人没有一个过来拉开他,女司机吓的想跑又跑不掉,急的给同事打电话。
我已经扭作一团,拼命挣脱着,可惜醉酒的人一身蛮力,死死扣住我不放,我就差急哭了,后悔着怎么就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和醉汉争呢。
满身大汗的我就快坚持不住,却感觉那醉汉的手臂力量明显小了。回头看,一个身材巨好的美女站在我身边,怒目对着醉汉大声说“你要不要脸,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醉汉直起身子朝那美女说“这是老子先看到的车,老子就要坐这个车子,你多管什么闲事?”说完又推我上车。
我的胳膊被他抓着,他的胳膊被美女抓着,谁也不肯妥协。这时那美女朝自己身后喊“阿健,你好了没?快过来。”
我们都朝那美女喊的方向望过去,正好对上王伟健的眼睛。我那心情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用喜极而泣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渴望的看着他越来越近的步伐。
他走过来拉开那个醉汉的手,瞅了我一眼,转而对那美女说“你怎么总爱管闲事?”
美女没好气的说”我就看不惯这种借着酒劲欺负女孩子的人,不要脸。”
我赞同的点点头,冲他们笑笑钻进车准备关门就走,那醉汉不依不饶,半个身体堵住门就是不让走。真是欲哭无泪。
王伟健把那美女往身后拉拉,拽开醉汉,然后把我从车里拉出来对着醉汉说“让给你了,上车。”指了指车座,拖着我俩就走。
我像个小鸡仔一样跟在后边不说一句话,那美女突然停下来对我说“哎,我说你也挺好玩啊,你跟一个醉汉抢什么?你让他不就完了吗?”笑容很僵。
我说“我当时都懵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谢谢啊。”
气氛有点尴尬,我调整了呼吸说“那个……今天太谢谢你了,我就先走了。”
掉头准备打车回家,王伟健拉住我说“我送你回家,这么晚打不着车。”
他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在我和长腿美女表示讶异的同时,已经拽着我朝他的车走过去。
把我塞进车后座,自己去了驾驶座。长腿美女紧随其后的上了副驾驶座,歪着脑袋盯着我俩说“你们认识啊?”
“啊,我们……”
“不认识,你家住在哪里?”没有等我说一句完整的话,他就一口否定了我们认识的事实。我跟着装糊涂,老老实实的把地址全数告诉他。
尽管他知道,我还是说的那么详细。
到了之后,我下车抬手和他们再见,长腿美女笑的很甜,非常热情的和我挥手,而王伟健看都不看我一眼,发动车绝尘而去。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阴晴不定真让人捉摸不透。
时间一天天消逝,不给我任何准备的机会。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嗓音说着我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四天过后,我们就结婚了,佳音很希望你能来参加。”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我强装镇定的说“好,恭喜你们。”
乐乐拍着我的肩膀,示意我想哭就哭出来。我乖巧的低头酝酿感情,怎么都挤不出眼泪,哪怕是一滴。我直直的发着呆,乐乐坐着陪我。
单位特别忙,我的时间被占得满满的,简直就是忙到没有时间去准备参加婚礼。乐乐苦口婆心的劝我一定要重视,要做到那天艳压全场,我笑笑,完全不走心,觉得这话除了讽刺还是讽刺。
乐乐无奈的放弃,利用自己微弱的关系网帮我做准备,大到送什么礼,小到背什么包包。我假装事业心爆表的漠不关心。
乐乐送我到机场,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但是因为乐乐的陪同显得不那么紧张。坐在候机大厅里,特别做作的尽量表现出第一次坐飞机应该有的兴奋,乐乐并没有被表象迷惑,安静的坐在身边看着我。
也不知道我自己尴尬的演了多长时间的独角戏,就听见有人叫我们,我俩一起回头,就看见王伟健站在不远的地方拖个小小的行李箱冲我们笑,我奇怪的觉得那微笑是我见过的他最温暖的笑。
我先开的口“这么巧?去哪里啊?”
“陪你参加婚礼啊,不是答应过你吗。”他走过来拽着我坐下,玩味的看着乐乐。
乐乐一改刚刚的阴郁,马上换了个大大的笑脸迎过去,还偷偷来个媚眼。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说“怎么这么上道,够义气。”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们,乐乐没有理我,阿健也不理我。
乐乐说“马上就登机了,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蜜蜜是第一次坐飞机,你替我多照顾照顾她。”然后神神秘秘的笑着离开,我大声叫她,她全当没听见。
“走吧,登机了。”阿健的言语没有什么色彩,拖过我的行李就往登机口走。
事已至此我感觉已经没有什么说话的力度,拉着双肩包的肩带跟在后边。
一直到登上飞机我们都没有什么说过几句话。记忆力从我再次遇见他开始,每次见他都是这个样子,不知道是我变得沉默了,还是那个结横亘在我们之间,是个无法逾越的坎。
坐在位子上,我屏气凝神的看着窗外的景象。诺大的机场四周可以用荒芜形容,机舱里混杂着各个地方的方言。我双手紧紧的握着,之前听别人说第一次坐飞机有可能受不了噪音导致耳鸣,手心便不自觉开始出汗。
“你好,我们一起的,我的座位在那边靠窗的地方,能和您换一下位置吗?”阿健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我身边和邻座的大叔说。
大叔倒是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了“好。”
“谢谢。”
说心里话,阿健换到我身边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安全感多了很多,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阿健一定看出了我的心思,帮我检查了安全带,温暖的笑着说“没事的,就刚刚起飞的时候会有点不习惯,很快就会好。”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写满大写的安慰和感激,松开握紧的拳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真的?”
“嗯,放松点。”说完他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安静下来。
飞机准点起飞,巨大的噪音震的我不停的咽唾液缓解耳朵的不适,双手死死抠着座位,脸张得通红。阿健睁眼看我,估计是憋着笑呢,嘴角明显的有了奇怪的弧度。他抓着我的手,气定神闲的说“马上就好了,忍耐一下。”
没有想到第一次坐飞机是这样的景象,形象真的是受到极大的影响。待飞机恢复平稳飞行,我的紧张也渐渐消退,深深的耻辱感油然而生,坐在阿健旁边看他悠然自得的表情真是想钻进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好在运气不错,窗外的景色美不胜收,我像乡下人进城一样把整张脸贴在玻璃上看风景。几度我想拉着阿健一起欣赏,他都无情的躲开我的爪子静静靠着闭目养神。这应该是这么多年我俩接触最密切的一次。
下了飞机,晓微来接机,看见我,像个疯子一样跑过来。我以为会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她一把抱住我,泪流满面。结果她上来就捏着我的脸说“你长大了啊,说走就走,也不打声招呼?跟姐姐玩突然消失是吧?”
我尴尬的红着没什么肉被扯的生疼的脸,生气的说“你先放开,干嘛啊?这么多人没看见吗?”
“看见了怎么了,你是我妹妹,姐妹俩亲密说会话不行啊?”晓微朝四周看看,手上的力道明显小了下来。
“你这叫亲密接触吗?你让我捏捏看”推开她的手,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晓微招牌式的瞪我,陡然看见我身后的阿健,视线完美的实现了一秒转移。她仔细的打量着阿健,转身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问“你男朋友?”
我生怕阿健听见,赶紧走近小声解释“不是,同学,正好顺路就一起来了。”
“我看他还不错,配你的话是你赚了,好好处处看,什么同窗恋最靠谱了,指不定今年你就能带个准女婿回家让老妈乐呵乐呵了。”晓微双眼放着光,津津乐道。
我推推她,示意她收敛点别再说了,然后对阿健说“我姐姐,田晓蜜,乐乐给定的酒店在她工作室附近,我们走吧。”
阿健礼貌的冲晓微笑着,客气的打招呼说“晓微姐好,我是王伟健,叫我阿健就行。”这家伙除了和我说话的时候挺讨厌,但似乎和别人都能做到谦卑懂理。愤愤的看他,真是小心眼。当然,他没理我,接着和晓微说“不说的话,还真看不出来姐姐和晓蜜是姐妹俩,姐姐长得太好看。”
我瞪大浑圆的眼珠子看他,似乎我是透明的。晓微乐的合不拢嘴的说“别这么说,我都孩子妈妈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我们蜜蜜其实挺好的,从小到大,学习都特别好特别聪明,我这个姐姐都好嫉妒呢。”看着晓微虚伪的解释,真想找团卫生纸塞进她的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