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陈?”
T先生看到因为熬夜而导致有些憔悴的陈,平静地问道。
“和你一样。”
其实T先生也和陈一样的憔悴。
“我有事情要你和谈谈。”
“其实我也有事情要你谈谈,但是还是你先说吧。”
“研究所的人找上了我了,这是谈话记录,你自己听听吧。”
T先生丢过来一个金属盒子。
“其实我不想这么做的……”
盒子的里头传来了亚当的声音。
陈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同时大脑也在不断的思考着对策。
“看起来,我好像突然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抢手货啊……”
陈自嘲了一句。
“你不必这样,我们现在的谈话只有我们知道。”
“我知道,研究所没必要撒这样的谎。再说了额,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所有的人的手都指向了我,不论是抱有好意的还是恶意的,T先生。”
“陈,你很聪明,所以有些事情你早已察觉到了吧……六年前你进入这里时的体检报告,其实一切正常,你本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实验品的。但是那个检查报告的人,受了我的贿赂,用其他的数据替换了报告上的内容,所以才导致了你现在的样子。”
“我不愿意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成为一个实验品好获取那些所谓的利益,所以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必担心我会恨你,我已经说过了,我很信任你,T先生。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我都会一直信任你。”
“谢谢你的信任,陈。”T先生单手扶住了额头,“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希望你能仔细听完,然后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嗯。”
“六年前,我还没有和你见面之前,其实我刚刚参加完了一场葬礼……”
那是T先生的妻子和女儿的葬礼。
T先生的亲人,早在六年前就全部去世了,原因是一场至今无法得到答案而只能归咎于意外的案件。
“似乎,我的直觉又对了…………”
陈找到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的女儿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死的,那个被保护的人,就是殡上。从那以后,殡上就成为了我女儿的替代品,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你收养了她?但是她一直说你是她的亲生父亲。”
“我不知道意外发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殡上和我的女儿,似乎合为了一体。”
“什么?”
“殡上和我的女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这成为了这件事发生的可能。”T先生的脸显得更加沧桑了,“你是否听过一个词「镜像神经元」?”
“知道……”
陈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人生来就要和其他人产生联系,所以人类的大脑在进化的过程中已经找到了一种巧妙的方法,确保人类能产生这样的联系。
在人类的大脑中,有着专门的脑细胞负责处理这些事,它们的名字就是「镜像神经元」。
它唯一的任务就是注意观察其他人在想什么,感觉什么,在做什么。
镜像神经元分布在整个大脑中,帮助人们理解其他人所有的经历。
当罪案发生的时候,年轻的警探进入了现场进行勘察,这个时候,镜像神经元就开始被激活了。
警探看见一把带血的刀插在死者的身上,那么大脑中的镜像神经元就会开始工作。
这时警探的脑海中会浮现出一幅犯罪者拿着刀刺入死者尸体的画面,甚至他还会感受到死者所受的痛苦,即使他没有被刺。
当这一切过去,警探又会开始思考犯罪者为何这么做,他的动机,他犯罪时的心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警探没有意识到之前大脑自动思考而得到的。
所以镜像神经元能够帮助人们理解其他人的行为,同时也能让人们去学习其他人的一切,直到完全变成像另外一个人一样。
“医生说,殡上可能遭受到了某种的打击,以至于她大脑内的精神系统有些混乱,让她无法分清楚自己和我的女儿的区别。确切的事,这种打击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女儿的死。我的女儿是为了救殡上而死,这种情况导致了殡上的愧疚感,让她拼命想补偿这一切。我的女儿已经死了,但是殡上却无法接受,她学习着我的女儿的一切,终于变得除了在肉体上不同之外,整个人的灵魂已经几乎和我的女儿一模一样了……”
“这就是你不愿意回家的原因吗?你在逃避这一切。”
“殡上不是我的女儿,所以那里也不是我的家……”
“那里是!我们是家人,为什么要那么拘泥于血缘?”
陈吼了出来。
“现在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吗?”
“我想,我好像明白了。”
去信任一个陌生的存在,并且不去想那可能出现的任何风险。
这样的事情,大概像陈这样多虑的人是无法做出的。
陈明白了一件事。
他本身并不排斥作为一个实验品存在,在受到研究所开出的条件的诱惑的同时,他还在恐惧着死亡。
从总体上来看,他个人倾向去像一潭死水一样活着,所以再怎么糟践自己的生命都好,只要不要去将整滩死水的存在都抹消掉就好。
但是,现实总是一步一步的压迫着人做出选择。
“T先生,研究所可信吗?“
“有区别吗?反正你是不会轻易相信人的吧。”
“说的也是呢。那么,我接受研究所的计划。”
“会不会太快了?”
“不会。”
说着,陈就要去打开房间的门,企图离开这个充满着压迫感以至于令人难以呼吸的地方。
陈已经被某些东西绑住了……
一些好的东西,一些他所珍视的东西。
这些东西令他无法再甘于充当一滩死水,对他来说,这样就够了。
“谢谢,陈。”
T先生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你在侮辱我吗?”
“不,只是真的很感谢你这样做。”
“我只是在学习你罢了。我们不都是这样的人吗?”陈的手触碰到了门把手,“忘了说了,原来这栋房子是这样的呢……六年来我一直没有机会来到里面好好参观一下,真的很漂亮。”
“真的,对不起。”
T先生将整个头埋了下去。
陈一直没有机会到T先生的家,也就是殡上和露娜居住的地方好好参观一下。从六年前,他就一直被警告着禁止靠近正常人居住的地方,他明白这一切是为了那些正常人的安全,并且他也愿意这样做。当局并不没有完全禁止暗血者与正常人的交流,所以陈可以在被允许的情况下进入了房子,但是也只能在大厅稍稍待一会儿。
当然,这样的后果是他从来无法到房子的深处去一探究竟,这是一个困扰了六年的问题。
他一直在追求的各种各样的答案……
“我该怎么做?”
陈一如既往地问起了自己。
当陈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那道门后,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该死的!”
这是他昏过去之前的唯一念头,他的病又开始侵蚀他的身体了。
………………
一切已经驾轻就熟了……
陈费了一会儿的功夫,迅速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梦。
数年来的发病经历,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好久不见。”
面前,一颗头颅翻动着它的颚骨对陈进行了问候。
“黎,还要十分钟我就能从这里离开,如果你要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快点说。”
陈的视野中,除了那颗头颅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泛着无法看清无法驱散的黑色烟雾。
“没有,只是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陈很清楚黎的产生原因——约翰之死。
“什么事?”
“你清楚你面对的是什么吗?”
“知道啊,不过是威胁而已。”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所有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甚至包括你现在的选择。”
“那又如何,我只是更好的活下去。”
“这就是你的借口吗?研究所的计划,也许从六年前就开始了。从你进入这座城市开始,他们就在计划这一切了。我不明白的是,有着参与计划嫌疑的T先生,为什么你会这么信任他?”黎的空洞的眼眶中突然迸发出了一丝火焰,“他们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放任你六年在这座城市里生活,顺便还为你安排了所谓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为了让你留下羁绊,好以此来威胁你。如果你拒绝参与这项计划,那么你的家人很有可能遭受到一些你无法接受的待遇。全部的全部,都是已经计划好的,即使这样,你也要接受吗?”
“已经够了!黎,你知道吗?为什么你一直无法成为约翰,我以为你能像约翰一样的,毕竟你们有着相似的躯壳。但是我错了,你那毫无一物的颅腔内,充满着不信任。约翰绝对不会像你这样。”
“我就是你,只是你一直不能接受罢了。”
“你忽视了一件事,就是我不接受的话,我还能做什么?”
“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呢。我以为你真的是为了那些人着想,结果……”
“随便你怎么说吧,生命是宝贵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这就是我的答案,所以我会去完成属于我的任务,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特别是我的家人。”
“意义不明的话,我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黎的形象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对了,除了你的家人,也还有其他的东西在关心着你,你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至少在我看来它们比人类好多了……”
“我知道了,下次再见。”
“再见。”
梦出现的很快,消失的也很快。
与黎短暂的对话让陈明白了一件事:一切的确就在研究所的掌控之中。
无论陈做出任何选择,似乎都是在研究的预料之中的,这同样意味着研究所有着对付陈的高效策略。
所以陈最好识相点,做个牵线木偶就好了……
…………
当陈醒来的时候,两个身穿印有研究所标志和不同编码的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搀扶着他走向一辆特殊的车内,同时数名全副武装的持枪干员站在了车旁。
周围不断传来猫叫声狗吠声,这与另一边那些干员的呵斥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摆脱了搀扶着自己的两只手,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他要再看一眼这个地方,因为,也许自己以后永远不会再来了……
“陈,我和露娜,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当陈和殡上的眼神对上的时候,他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赶快走吧,这些小家伙们似乎有些激动。”
强壮的T先生紧绷着他的肌肉,抓住了数十条拴着猫狗的绳子。
那些是陈平时饲养过的生灵,现在它们全部来了。
也是呢,这么多的陌生人进入了它们的领地,并且还带走了那个一直照顾它们的人,动物们不安分也是正常的呢。
只有露娜,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和陈对视着。
那双靛蓝色的眼眸,是陈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的记忆。
“走吧。“
陈对着周围的工作人员说道,走向了车。
但是,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顺利。
十四号——那只消失的猫——出现了。
它以与它平时的羸弱完全相反的强大姿态,用着快到所有人难以做出反应的速度,扑倒了在我一旁的工作人员。
它是平时最不起眼的那个,却在这样的时刻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训练有素的干员迅速举起了自己的枪,瞄准了正在地上炸毛的十四号。
它看起来很害怕,但是依旧保持着威慑的姿态,被它踩在身下的工作人员一动不动,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幕中。
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那些动物会这样。
现在,他明白了黎的话了,动物确实比人更让人喜欢,因为如果你对它们好,那么它们也会对你好……单纯的生物,单纯到令人感动……
干员并没有马上开枪,因为他们的指挥官还没有下达相关的命令。
T先生尽职尽责地抓住了那些栓有动物的绳子,如果没有他在,现场应该已经变得一团糟了。
陈没有给太多人思考的时间,直接就将十四号抱了起来。
他和它在害怕……陈能感受到十四号身体的颤抖,而躺在陈怀里的十四号也能听到陈恐惧的心跳声。
“一切没有问题,我会处理好它的。”
周围的干员在看见这一幕后,不再将枪口对准十四号。
陈蹲下自己的身子,向躺在地上的工作人员伸出了自己的手。
“请起来吧,对不起……”
陈注意到对方的衣服上的编码:A7387。
A7387没有依靠陈伸出的手,自己一个人站了起来。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
A7387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了通话。
接着,现场所有的人就这么看着他完成了这次不过数十秒的通话。
“带上它,我们继续。”A7387继续护送着我,将我带到了车上。
“但是,它……”
“请放心,它会在接受安全的检查之后,回到你的身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A7387没有给陈更多的谈话时间,直接将车的门关了上去。
坐在车中的陈失去了最后的反抗的机会,他彻底失去了自由。
车窗外的一切逐渐向后倒退,就像六年前他乘坐的列车一样,那代表了他生命中逝去的一切。
他可以看见那些家人脸上的不舍的表情,但是自己的心却没有因此感到不舍。
一切在他的心里就如同过去一样,逐渐变得冰冷,苍白……
……………
载着陈的车在其他人的护送下缓缓驶进了一处地下基地,陈透过窗户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这一切,他还在先驱这座城市内,哪里都没有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
陈向车内前座的人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一切正常,请保持安静。”
前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是指这里,应该怎么说呢……”
“噢,”对方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应该怪我,我已经做接送人员很多年了,今天竟然忘记和你解释这些事。”
“什么事?”
“你是志愿者吧?”
“是,大概是,我不太清楚……”
“那就是特殊的实验者了。”
“请您详细的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拜托了!”
“现在离进入研究所的基地还有十五分钟,我想时间应该够我解释这一切了。”说话的人低下了头,“首先是自我介绍,我的编号是C1415,因为和研究所的协议问题,我只能介绍到这里了,你呢?”
“陈遗黎,姓氏和名随便你叫,我已经无所谓了。”
“是吗?其实我这里有你的档案,只是我还没看而已,”C1415从车内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份纸质资料,“你很诚实,不像一些一开始来这里耍着小聪明的家伙呢……名字是陈,姓氏……抱歉,让我们继续谈正事吧。”
“他们想要逃离这里?”
“他们?噢,你是指我刚才说到的家伙么……嘛,他们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不,我这么说应该算措辞不当。正确的说,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还是心存侥幸……还有一些是天生的骗子或是谁也不相信的阴谋论者……让我想想,算了,暗血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毛病?如果对自己的保护也算的话,如果那些家伙是自愿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反抗呢?”
“年轻人,研究所不会轻易的勉强一个人,聪明的人不会这么做……就算我这么说,也许你也不会相信,还是谈谈别的好了,”C1415看着手里的关于陈的档案,“普朗克粒子研究中心只是一个名称,但是当中却有着特殊的含义。”
“特殊的含义?”
“是,顾名思义,它的的确确是一个研究的所在。但是研究之后呢?如果一个仅仅只是研究的存在,那么哪里来的当局力量能够这么支持它进行这么多的活动,我记得你们这些特殊的实验者应该都有特殊的人员到现场护送的,当然护送的程度视特殊性而定。”
“我并不觉得自己特殊。”
“插嘴不会是一个好的习惯。”
“对不起。”
“特不特殊是上面的人决定的,我们只是地下的人员,明白了?研究所的存在,其实不止一个地方,整座先驱的地下都有着分布……”
“地下?”
“虽然近年来已经很多人忘了那场灾难,但是我们这些接受完整教育的人还是清楚的。先驱这所城市,其前身本来就是一个地下避难所,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地下发展起来的。”
“我明白了。”
“这应该能解释你对现在要去的地方疑惑,譬如为什么是去地下等……”
“我并没有不信任的意思。”
“不不不,你不必和我解释这些。我只是研究所下面一个接送人员而已,更准确的说法是CARRY(搬运)成员,所以我的编号才是C。我负责搬运像你们这样的人,或者说实验者。不用对你的身份,亦或是「实验者」这个词感到反感。事实就是事实,不会随你的心情改变的,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
“你说的很对。”
“我就说吧,果然你和之前之前的家伙都不一样呢。你知道吗?之前的家伙无论是哪一个都是那么的没有礼貌。”
“或许吧。”
“年轻人,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份你迟早会知道的信息,说起来,这份信息或许会让你对研究所改变看法呢……”
“请说。”
“研究所的所有人确实受制于签署的协议,被限制了某些自由,像你们就是人身自由,至于我们……每一次都会有人为我们准备应该说的话,这样一来研究所在这座城市的知晓度便低了下来,除了媒体报道的那些消息,普通人根本都不知道研究所就在他们的地下。”C1415控制方向盘转了个弯,“如你所见,研究所就在我们地下,所以理论上这座城市中的每一个地方都能来到研究所,换句话说就是研究所可以通向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我们这些签订的初级保密协议的成员,研究所不会规定我们工作时间,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都由自己决定。并且因为研究所的无处不在,我们上班地点可以是离自己家最近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无论自己穿成什么样子来都不会有人说你。”
C1415转过了他的头……
“即使你装出一副很可怕的样子,我也不会害怕的,C1415先生。”
陈看着对方化着僵尸妆的脸说道。
“啊哈,难得我女儿的学校今天晚上有活动,她为我准备了这样的妆容,竟然一个人都吓不到,真是无能啊……”
“……”
陈对此表示沉默。
“哈哈……”
C1415笑了起来,这令陈的心情好了点。
毕竟笑声,是最动听的声音……
“忘了说,研究所给你的薪酬也是视你的表现给的。刚才我说了吧,像我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去上班与下班都是自由的,但是研究所会记录我们的实际工作时间,薪酬会根据这个来决定。”
“谢谢你的忠告,但是我不觉得这样的信息能让我对研究所改变看法。”
“你还不明白吗?“
“自由?’
“对啊!是自由啊!你们这些孩子最喜欢的自由!”
“还有呢?‘
“这就要你自己去领悟了。”
“真是一个自说自话的大叔呢。”
“哈?我是大叔?年轻人,我才二十五岁,并且我是个女人!女人!你明白什么是女人吗?**官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小子,随便就否定别人的性别,你真是和前面的家伙没有一点区别,是我看错你了。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不成熟,不礼貌,不稳重,不聪明……“C1415说了一堆褒义词,当然前面都加上了一个「不」,”我只是参加活动需要一个变声器而已,难道我带上它之后,再加上我的恐怖妆容后,谁也认不出美貌的我了吗?”
“鉴于您还知道这一点,我深感欣慰。”
陈已经无法去形容C1415的发言还有她本身的行为了。
陈看向车窗外泛着指示灯光芒的昏暗隧道,开始思考C1415的话。
那样真的能让人认出她是个女人吗?特别是在这么暗的环境下……
“总之,闭上的嘴。“
C1415取下了自己的变声器,发出了清脆的女声。
“知道了,小姐。”
陈拿出了对付殡上的那一套。
接下来的路程,C1415没有和陈说上任何一句话,仿佛是在为刚才陈对她的冒犯而生着气。
直到到达了一处停满格式车辆的地方,C1415也没有任何改变,直接用她充满力量却纤细的双手将陈撵出了车子,同时丢给他一张卡还有一份被她查看过的关于陈的档案。
“再见,小姐。”
陈热心地对C1415驾驶着的车辆的远去身影道别着。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陈为自己刚才的多嘴后悔不已,因为本来他应该得到更多提示的。
而不是得到化着极为丑陋僵尸妆,同时还有着对属于陈的东西充满鄙弃的以及对陈的行为愤愤不已的脸。
前半部分或许无法避免,但是后半部分完全是陈自找的,如果他不抱怨对方的啰嗦而是努力和对方打好关系的话。
虽然他之前就已经这么做了,一直在和对方谈论着。
聊天是获取信息的第一步,不是么?
“打扰你一下,先生。”
陈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电子合成声。
“先生!”
声音继续重复着。
陈听从对方的指示缓缓地转过身来,毕竟他现在处于一种可以称之为「迷路」,但是比「迷路」还要严重的状态中,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各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停车场」,但是实际上陈自己都不确定的地方后应该干什么。
应该怪那个女人吧……绝对要怪那个女人吧!可恶!
“先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声音的来源吗?“
陈望向了自己的头顶,这个地方的顶部,有着数个形似监控摄像头但是又像一颗昂贵圆形黑宝石的事物,它们以一定的距离有规律的排布着,布满了这里的顶部所有的地方。
“先生!如果你再不回答我,我就要启用特殊措施了!”
电子合成音从那个奇怪的事物中传来。
“抱歉,请问有什么指示吗?我……”
陈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处境。
“请问你是「陈遗黎」吗?”
“是。”
“出示你的身份验证卡。”
“是这个吗?”
陈拿出了C1415交给他的黑色卡片。
“稍等,很快就会有人会找你。”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吧,我会回答一些现在的你获得的权限了解基本情况,至于其他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你是谁?”
“Adren。”
“那台超级计算机?”
“是的,先生。”
“难以置信。”
“时间有限,请您问一些重要的问题。”
“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无法回答。”
“那我换个问法,我要怎么做才能安全无事,以最健康的姿态离开这里。”
“你的权限无法获知。”
“无法获知,证明答案存在,我该高兴还是伤心呢……”
“还有两分钟C级人员就会到来,请您耐心稍等。”
“我还能在哪里遇见你?”
这个超级计算机似乎知道很多事,如果陈获得了足够的权限,那么也许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现在已经剩下三分钟了,陈不得不考虑一下将来如何才能与Adren谈话。
“我,无处不在。”
“那,我该如何获得权限?”
陈没有时间也没有方法去验证Adren的话的真实性,他只能一个接一个的问下去,以碰运气的方式了解自己未来的目标。
“无法回答。”
“谁能提升的我的权限?“
“你的上级人员。”
“谁是我的上级人员?”
“无法回答。”
“啊,可恶!”
Adren每一次只给出一半的答案,剩下的另一半要陈去探索才能得到,这令陈十分恼火。
“您看上去很焦虑,但是您不必这样。预计还有半分钟,负责的人员就会到达你的身边。”
“我不是担心这个。”
陈对Adren的观察能力意外了一番,但是又对它的思考能力,或者说对运算能力感到了一股名为「不过如此」的感觉。
“一切皆有可能,成事在人。”
Adren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意思?”
“负责人员已经出现在您可见范围内,本次服务到此结束。”
于是,陈失去了Adren的声音。
陈的疑问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得到了更多的疑问,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变得更多,这对他来说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好,先生,请跟我来。”
来者身着黑色西装,高大的身躯将西装的严肃感发挥得淋漓尽致,站在他旁边的陈不敢向提出任何要求。
“……”
甚至,不敢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保持着沉默走入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停车场」墙壁上的门内。
过来接应陈的人只有一个,他那黑色的靴子踩在白净地板上发出的‘嗒嗒’声如同一把撞锤一般敲击着陈的心。
从现在开始,陈终于感受到了他本来应该有的情绪——紧张。
明明接受宰割的是他,有着未知命运的是他,但是他却没有一丝紧张感。
“真是奇怪的事呢……”
陈以非常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抱歉,能请你再说一遍吗?”
那人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只是我在抱怨而已。”
陈马上低头道歉。
他终于变得不镇定起来了,面对一些小小的事情,都会变得跟受惊的猫一样,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强烈反应。
无事可做的陈只能跟随在陌生人的身后,迈动着自己僵硬的步伐。
他开始思考,那些人的话。
C1415的,Adren的。
两者都是研究所的成员,虽然两者知道的信息量有所差距,但是两者告诉陈的信息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也就是说,即使他们知道得再多,陈知道的也是有限的。
从这个角度上看,陈能利用的信息很少。
C1415说到了自由,确实,自由是陈所迫切的,但是真正的自由却往往要付出代价。
陈不愿意不明不白的付出一些自己不愿意付出的代价,所以他询问了Adren——传说中研究所内的能与人交流的超级计算机。
不过,知道正如前面所说的,有限。
如果对方真的是Adren的话,或者即使是Adren并且没有欺骗陈的话,那么陈就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可以算是好消息的信息——即有朝一日他能够离开这里,以完好的姿态……
一切看起来都离陈很遥远,但是如果现在没有目标,那么陈又该怎么靠近着一切的答案呢?
“到了,进去。”
陌生人将陈带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
“那个……”
陈在最后的一刻终于鼓起勇气向这个高大的陌生人提出要求,企图了解一点什么。
“加油。”
对方只留下这句话,去激励陈,接着转身就走了。
“我知道我又犯错了,又以貌取人了。或者我又害怕了……明明对方是一个蛮好相处的人呢,至少开口给了我一句鼓励的话……”
陈站在房间门口开始了自我检讨。
“但是……一切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不是么……”
没有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没有冷酷到令人无法呼吸的实验者……所有的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糟糕。
“加油?我又该怎么加油呢……”
陈突然想起来那些人的话。
「但是研究所会记录我们的实际工作时间,薪酬会根据这个来决定。」——C1415.
「一切皆有可能,成事在人。」——Adren。
「加油。」——那个负责接应的陌生人。
“有趣,真是有趣。我真是个笨蛋……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并且那些家伙也没有骗我的话……
“C1415,她给我的信息,导致我如何理解接下的话,我真该好好感谢她,如果我之后能遇见她的话……”
陈知道了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是愚蠢的陈自己却在这么晚才意识到……
工作中不一定会获得奖赏,但是努力之后,却有了更大的几率获得奖赏。
即使实验品,也是一样的。
陈自己的工作在将来如果没有太大的变化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实验品了……
一切随着陈的思路逐渐展开,给了陈打开面前那扇门的勇气。
“我应该更努力,那么我会得到我的‘奖赏’,也就是权限,那样的话我才能知道更多的事,以此来追求我的答案。”
陈握住了门把手……
“一切皆有可能,成事在人。”
陈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一个现在看起来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离开这里,以完好的姿态!
“那么,让我见识一下,命运先生。”
就这样,陈打开了那扇未来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