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修浅笑的唇角不禁含着些许的疲惫:“公主。”
凌沐萱看见那双如水的烟银色桃花眸看向她,然后便听见兰修轻声道:“公主,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如此执著。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这不是爱,而是把我当成了救赎。
“救赎,不是爱,而是希望。其实殇儿他又何尝不是?我心里其实都明白。
“但奈何,我可以娶任何人,包括殇儿这个女尊国皇子,却独独不能娶你。只因,你是凌沐萱,是泱国的公主。”
凌沐萱怔住,良久,维持自己仅剩的属于公主的尊华,道:“修哥哥,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连这最后的一点希望也不愿留给本宫?”
“没有原因,”兰修起身,头也不回地道,“公主和殿下请回吧。修大婚一日,望务必到场。”
“修哥哥。”凌沐萱唤道。
见兰修停下了步子,凌沐萱微微敛眸,道:“我还能唤你修哥哥吗?”
兰修顿住,阖眸道:“修早已说过,修担不起。”
凌沐萱惨笑一声,匆匆告辞。
“你何必要如此伤她?”凌慕言冷眼看着凌沐萱狼狈的身影,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兰修并没有转身,道:“殿下应知修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吗?
凌慕言眸里闪过迷茫,道:“是啊,对孤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都没有发现的是,本应离去的凌沐萱,此时正在门后将这一切收入耳中。
凌沐萱原本明媚的眸里此时冷得仿佛能够结冰,之后便悄然离开了。
皇兄,既然你要阻断我唯一的救赎,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
璇玑此时正在处理账本,见月殇影没有回去,也不开口,只是安静得仿佛没有月殇影这个人一般。
月殇影打发了筱蕴回去,斟酌了一下措辞,对着璇玑唤道:“璇玑管家……”
“月皇子唤我璇玑便可。”璇玑头也不抬地道。
“好的,璇玑,”月殇影从善如流,“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璇玑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哦,那一定是你的错觉了。”璇玑眸底闪过讥诮的光,面上尊敬道。
“……”月殇影噎了噎,“我并不希望到时候璇玑会因为莫须有的恶感而为难我。”
“月皇子多虑了,”璇玑淡淡道,“璇玑只是一介寄人篱下之人,现在还是一个下人,到时月皇子依然身份高于璇玑。璇玑怎敢为难你呢?”
月殇影蹙眉道:“璇玑,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遮遮掩掩了。你讨厌我,这我很清楚。”
璇玑闻言也就放下了手中的账本,一双浅金色的眼睛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月殇影,没有开口。
反而是月殇影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道:“璇玑,告诉我原因?”
“啊,”璇玑靠在椅背上,明明是随意轻松的模样,却无端让月殇影感觉到了冷意,“月皇子多虑了,我只是不太明白修愿意娶你的原因。”说着,将身边的一只青花瓶拿到手里,状似无意地道:“月皇子你说,这青花瓶是不是很美,只是可惜太过于脆弱了,你看,我只要一不小心……”
“啪嚓!”
月殇影看着地上的碎片,脸色微白。
“啊呀,”璇玑苦恼道,“瞧吧,这瓶子一不小心就碎了。要花费多大的精力才能让它一直存在,然后当个乖巧的花瓶呢。”
“只需要有个人不为难它。”月殇影淡淡道。
璇玑看着月殇影半晌,道:“月皇子还是请回吧,以后还是少思少虑。”
月殇影告了声辞,便走了。
修,我不会被打倒的,因为我要陪着你走到最后。
呐,修,你拿回来的这只花瓶会坚持多久呢?
璇玑看着月殇影离去的背影,缓缓地笑了。
泱国珏英帝明间三十六年。
泱国国师宣布答应与颖国的联姻,并将大婚之日定于来年二月二日,颖国皇子以未婚正君名义入住国师府。
“修。”凌慕言刚练完剑,就看见兰修一身雅青长衫迈进太子宫的门槛。
“殿下安。”兰修微微一笑,银色的眼眸仿佛满是笑意,道。
凌慕言随意地点点头,随手向兰修扔去了一把剑:“来,比一场。”
兰修接住剑柄,淡淡应了声是,之后便随意地站在凌慕言的面前。
凌慕言并不因为兰修此时随意的模样而放松,拿着剑便向兰修攻去。
兰修的剑术,实在不是凌慕言一个十几小儿能够相比的。
凌慕言身为太子,练的剑法偏于霸道狠厉。而兰修,剑法中更多的是随心的变化莫测和快如疾风的得心应手。
凌慕言说兰修不仅是他的助力,更是良师益友可不是随便说说。
最终自然是以凌慕言输为结局。
兰修微微颔首,收回剑尖,道:“殿下,承让了。”
凌慕言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无碍,孤知道,你如今的严厉是对孤以后的负责。”
兰修浅笑:“殿下英明。”
凌慕言:“……”
兰修也不看凌慕言此时仿佛不太好看的脸色,淡声道:“七殿下今日又和公主殿下见面了。”
“哦,”凌慕言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七弟的腿国师可否有把握治愈?”
兰修唇角勾勒出清浅的弧度,道:“修会去看看七殿下的。”
“嗯,”凌慕言微微颔首,“七弟虽与孤一母同胞,但终是生分了些。到时,国师别忘了替孤问候一下。”
“修知晓了。”兰修将剑递给旁边的小宫人,淡淡应道。
凌慕言见那小宫人忍不住抬眼看兰修,眸色阴沉了些,当场却没说什么。
兰修何等人物,会看不见凌慕言此时的变化?只是,他兰修何必要出言相劝,关他何事?
“修最近可在忙大婚之事?”凌慕言也将剑递给仆从,问道。
兰修浅笑:“这倒不急,来年二月二,现在才不过入秋。”
“嗯,也是,”凌慕言黑色的瞳孔里闪过笑意,“正好你还能偷个闲帮孤做事。”
兰修依旧浅笑安然,没有接话。
而一旁的仆从个个都将头埋了下去,生怕被喜怒无常的太子看见他们知道了太子会笑的事。
凌慕言心中有些泄气,不管他怎么与兰修表示亲近,兰修仿佛都一直这般。
都是这般的,疏离,淡漠。
哪怕兰修在他面前称他殿下,不似其他人一般,或嗤笑不屑,或恐惧害怕,反而一直礼数周到。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如此。
可偏偏,那双仿佛笑着的银色的桃花眸里,他却看见了其实那双令人着迷疯狂的眸里,什么都没有映入其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像凌沐萱一样疯了般地抗议。
凌慕言其实有些明白,自己对兰修的在意,有些不对。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也一直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
直到那天,兰修说出救赎这个词,他迷茫的同时仿佛有了些许了然。
他恐怕也是,把兰修当成了希望一样的存在吧。
“殿下说的是。”兰修微微敛眸,应道。
凌慕言也仿佛习惯了兰修的冷淡,道:“皇妹对你的心思孤是知道的,所以到时候孤会给她一个机会。”
兰修没有应声,沉默着。
凌沐萱,与他何干?
“修,还有一事,”凌慕言垂眸道,“有消息说,那神之城的神赐者,过几日要来允都。”
“神赐者?”
“嗯,”凌慕言走到一旁坐下,道,“听说这次的神赐者,是一位病怏怏的少女。”
兰修静静地听着。
“神赐者以前神之城也不是没有,但从来没有一位是女性,而且神赐者的权力和威望在神之城极大。就连上次见到的那位东方公子——神之城最大家族,见了神赐者也不能放肆。”凌慕言微微叹道,“这次神赐者刚被选为圣女,就要求要来允都一趟,这背后的目的,孤还真的不太明白。”
兰修银色的桃花眸闪了闪,眼角的蝶纹泛着瑰丽的光芒:“不论如何,我们随机应变就好。”
“说的是。”凌慕言笑了笑,道。
远在神之城的神赐者此时正喝着苦涩的药,对于即将开始的远行期待不已。
“圣女阁下,恕我冒昧,我不能理解你为何要去泱国。”东方朔宇皱眉道。
“东方公子,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少女一身青色衣裙,面上遮着浅绿的轻纱,眸色是温婉的琥珀色,回道。
“我听说圣女此去是为了要见泱国国师——兰修?”
少女敛眸,低声反驳道:“不,他不是泱国的国师。”
“哦?那么圣女阁下,他还能是谁?”东方朔宇不禁笑了笑,转而严肃道,“圣女,虽然神之城不排斥将来如果兰修国师能娶了你,但是容我提醒,兰修他在明年二月便要大婚了,而且大婚的对象是颖国皇子。”
“那又如何?”少女讽刺地笑了笑,“他不会爱上他。”
“圣女又怎么知道?”东方朔宇面上不露声色道,“要知道,就算是兰修不爱他,却也会娶他。而那个颖国皇子会不爱他吗?”
“只要他不会爱他就好。”少女言尽于此,没有再开口。
东方朔宇勾勾唇,也不再说话。
修美人,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呢。
不多时,兰修就从凌慕言的宫里出来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因为他将琉玄还给了凌慕言。
“国师大人安。”一路上不断有宫人向他行礼,而兰修一直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习惯性的温雅浅笑回应。
“国师,”凌沐萱一身公主规格的宫装,疏离道,“国师大人这是刚从皇兄那里来吗?”
兰修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嗯,公主殿下也是刚从七殿下那里回来吧?”
凌沐萱没有惊慌,反而大方地承认道:“没错。七皇兄他近来身子不大好,所以本宫便去看看。”
哦是么,以前他身子不好怎么没见你去?
兰修面上不显,道:“公主做得很对。”
“本宫只是做了本宫该做的事,”凌沐萱冷淡道,“想来国师应该还有要事,就不耽误国师大人了。涟毓,回宫。”
兰修微微颔首,一双眸子里若有所思。
这个公主,仿佛突然间长大了。恐怕,她要插手了。
回府之后,兰修便极早地睡下了。
明日还要去找那个劳什子的七殿下,费脑子的事又来了。真是有些想放弃与凌慕言的承诺了。
翌日。
兰修在璇玑的服侍之下终于醒了,之后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清雅模样,丝毫未曾注意到,璇玑看似含着无奈笑意的浅金色眼眸深处,有着如蔓草般疯狂的占有欲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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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修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璇玑每天来叫他起时都有些怪怪的,但从没有深想过。
“今日修要入宫吗?”
“嗯,”兰修淡淡应道,“今日你随我一起入宫吧。”
璇玑怔了怔,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好。”平日里,若无甚要紧的事,修是不会让他一起入宫的。
“还有,把库里的那株血炼灵芝包好带走。”
“好。”
璇玑跟在兰修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寒玉盒,渐渐发现要去的地方他从未来过。
而兰修也不欲多加解释,只是在前面默默地走着。
到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稍显萧瑟荒凉的宫殿——离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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