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力敬出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几个仆人就出发了。对于朝廷的相师来说,一旦被派去西南烟瘴之地,就是流放,意味着已不得皇家信任。乍一听到消息,褚力敬失望极了,转眼又一想,西南烟瘴之地蹊跷古怪药材甚多,巫术盛行,万一歪打正着,找到医治太子之术,下半辈子无忧了,还可以广收门徒,百年之后被门徒奉为师尊,建庙享祭都有可能,因此他并不特别失意,甚至有点辞官归园的逸致。
放下褚力敬前往夜郎古国和大理古国不提,自从太子纪乾昏迷后纪荣就乱了分寸,一方面几个儿子中,纪乾不仅是长子而且多年来父子感情极好,被立为太子多年,纪荣不仅观察太子的人品,还时不时放些难题给自己的儿子,纪乾不负众望,一一化解。不仅在他心中,在朝臣中间也认可这位嫡长太子,尽管太子纪乾在朝臣中可以振臂一呼,搅动乾坤,但纪乾一直很安分,纪荣多年观察下来,他选的这个太子既没有拉拢文臣博取美誉,又没有示好武将取得兵权,在纪乾的克己下,他的几个弟弟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让纪荣省了不少的心。一直是纪荣心中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如今,爱子昏迷不醒,纪荣除了竭尽全力求医问药外,暗中也在观察另外的几个儿子,以防万一。原配皇后杜氏只生育了一个儿子,就是纪乾太子,二儿子纪城是宫女所生,本分老实,才学一般,不是可选之才。三儿子纪舟是贵妃路氏所生,生的粉面玉琢,才华尚可,惜阳刚不足。四儿子纪阔是兰妃员氏所出,文才武略,胸有城府,可与纪乾媲美,只是与纪荣平时见面不多,父子感情远远不及纪乾。剩下的几个儿子尚为幼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暗暗观察着自己的几个成年的儿子,纪荣觉得都不如纪乾好,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救回纪乾。他给兵部侍郎下令,在纪乾未救醒之前不得主动挑起任何战争,又传令到各州府县衙,重审上告案件,甚至直开了长安喊冤台,又减免了上千人的苦役,赦免了几十名后果不是特别严重的死刑犯,后宫之中放出许多宫女。每逢初一十五,他亲自到长安的皇家寺院大雁寺上香,祈求出现奇迹。另一方面,贴出告示,民间如有奇人,可治太子之病,晋候位,赏封地,受万贯钱俸禄。
一年过去了,太子毅然如睡眠之状,毫无起色。纪荣心急如焚,皇后杜氏也熬白了一头青丝,整日抚着纪乾的脸流泪,太子的几个偏妃也整日带着年幼的儿女在太子床前长跪啜泣。
这天夜里,太子身边的太监李又福来报,说太子在昏迷之中喊燕燕二字。纪荣本来就没睡着,一听到纪乾说话了,披上衣服就往太子的东宫跑,速度快的宫女和太监都跟不上。跑到太子塌前,纪荣看到儿子蜡黄的脸,眼睛闭着,迷迷糊糊中确实在叫着“燕燕”二字。纪荣听了一会儿,冷冷地问:“燕燕是谁?“李又福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如捣蒜般磕头,”是硕候的孙女,秾辉郡主。“李又福哆嗦着回答。”好,很好,朕竟然不知道,来人,快马加鞭,立即宣硕候和秾辉郡主来长安。“纪荣斩钉截铁的说。小太监得令跑着出去了。纪荣给太子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回自己休息的龙潜宫去了。
不到三日,圣旨下达硕候府,姜援叹着气带着燕燕前去向纪真和娴贤太妃请辞,见到纪鹤时,姜援跪在地上不起来,纪鹤请了几次都无效,意识到什么,马上上前去搀扶姜援,瞬间,一个兵符滑入纪真的袖中,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姜援说,此次去长安,凶多吉少,可能身首异处,万一他回不来,请纪真节哀。燕燕在一旁哭红了双眼,没有看纪真,好像也没有求助的意思,纪鹤心中一恸,不敢直视燕燕。他安慰姜援说:”卿且去,本王倾全国之力,也要保你爷孙二人平安。“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燕燕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纪鹤,心中恻然,他一个少年,父亲远在京城为人质,无兵无权,拿什么救我们呢。虽然这样想,但还是被纪鹤的气魄给震住了。
娴贤太妃异常沉默,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从自己手上取下多年随身的镯子带在燕燕的手上,抚摸了一下燕燕的脸庞。燕燕一下子没忍住,扑在娴贤太妃怀里哭的一塌糊涂。成穆郡主在旁边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送走硕候,成穆说想单独和纪鹤走走。麻木的纪鹤被她拽着去了御花园,走了一段路,成穆打破了沉默:”送我回长安吧,我去帮助秾辉郡主。“纪真一惊,”你?””是的,不保证能帮到。“成穆一脸的刚毅,纪鹤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的惯常的神色。”不行,不能撘上无辜的人。“纪鹤断然拒绝。成穆没有反驳,原定的婚期因为纪真的意外而取消了,新的婚期还没有定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安安静静呆在娴贤太妃身边,等待。
硕候爷孙两个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管家和几个卫士仆人就上路了,一路上疲力奔波,不到三日就到了长安城,奏折递上去以后立即有皇家御林军过来将他们请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丞曹有为很是客气,提问了几个问题,姜援看他不自然的样子,明白了,帘子后面可能坐着当朝皇帝纪荣,他不敢半分遗漏,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对他这样的老臣,皇帝还暂时不能下手太重,果然,问完问题后,他们被请进了一个院子,进去一看,有厢房好几间,干净有致,丫鬟仆人不缺,唯一让人心惊的是周围密密麻麻的戴甲兵士,姜援和燕燕瞬时明白了,他们被幽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