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苏林打算细细回忆之时,吕意又说话了。
“真形,其实还是一种规律,并非人体独有,任何事物都有规律,只要模仿出那种规律,就可以产生出类似的效果。”
“哦?”苏林回忆被这一下打断,念头幻灭消散,记忆再次蛰伏下去。
吕意打个比方:“比如这‘射艺真形’,就是前人参考各种发力技巧,发劲法门,摸索总结出来的一套射箭的规律。”
“再比如野兽运动的规律之中,也蕴含着‘兽之真形’,学习之后,就可如野兽般运动,甚至我们身体之中,也蕴含着‘人之真形’,传说古之圣贤,就能用其中大脑运行的规律,帮助**开智如人类一般思考……”
“所以说万物运行的规律,都是真形,其中适合人体的,真意就可以操纵执念,构成真形,锻炼身体,产生出类似的效果。”
吕意侃侃而谈,讲解清楚真形,才开始解释念器:“而其中一些特殊的真形,不适合人体模仿,就只能单独提取出来,用‘念器’模仿,比如你说的那铜印,就有执念固化在其中,县丞用真意将其激活,构成特殊的‘真形’,便可以监视考场!”
“当然,不论是真形还是念器,都是很难得的,咱们就别多想啦!”吕意说完,又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一颗颗执念模仿万物规律摆放,就可以构成真形、甚至制成念器……”
苏林喃喃说着,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信息,不由对吕意生出一些好奇:“奇怪,这人年纪也不大,应该是第一次参加童子试,怎么懂这么多?”
于是就问道:“我看你对这考场都是十分熟悉,难道你以前来过县文院?”
“这个啊?来考试之前,家里长辈都会教导……”吕意随意说着,忽然想起苏林是家丁身份,恐怕没有家人,顿时住了口。
苏林听了恍然,旋即苦笑道:“可惜我一个家丁,却没有人指点,这次虽然打听了些消息,恐怕还有不少错漏呢。”
吕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没关系吧,童子试看的是墨义和经义水平,你能成就真意,应该是可以中童生的。”
“我当然会中童生……对了,你怎么还学习射艺?”苏林笑了笑,岔开话题。
“哦,因为我打算参加武科举啊!”看见苏林毫不在意,吕意明显轻松许多,言语之间,再次勃发一股英气:“都说女子不如男,我不但要参加科举中童生,还要参加武科举,中武童生!”
“啊?”听了这话,苏林吃了一惊,女子参加科举的就很少了,参加武科举的,更是几乎没有。
“你有把握?”他忍不住问道。
“呃,没有,”吕意忽然间苦了脸,抱怨连连:“武科举考射艺、御术两科,射艺我倒是还行,可御术真形都被大族垄断,咱们县又远离草原,不产烈马,根本吸引不到精通御术的高手,我想练骑马拳都找不到人指点……”
“骑马拳?骑虚马?”苏林好奇道:“我记得咱们县有马场啊,没有烈马,普通的马不行吗?”
“普通的马?那也忒没劲了!”吕意说着,忽然脸一红:“而且我爹比较古板,根本不让我骑马……”
苏林顿时无语,感情还是瞒着家里人,打算偷偷参加武科举?
“不过,同样是偷学,人家可不像我……”想了想自己经历,苏林露出苦笑。
“当!”正说着,忽然中央传来一声钟响。
原来是考生已经全部入场了。
接着就见一群皂吏匆匆过来,开始点名入座。
于是苏林便和吕意分开,并且找到自己座位,坐了下去。
而这大殿可容三千人,现在不过千人出头,虽然全部都到,但由于座位隔的较远,居然还显得有些稀松。
不多时,一叠由郡里发来的考卷,就被拆封,发了下去。
苏林接着卷子,看了一眼,心中一松,果然是墨义!
大略看了看,苏林并没有发觉不会的,便又翻起开第二卷——经义。
细细看完,苏林渐渐心中有数,这是一篇关于君子的文章,童子试要求比较简单,只要写一些自己的见解,再用诗词真文破题就可以了。
再看了看座位上,笔墨纸砚都有,苏林知道这是杜绝夹带,于是就墨着墨,看着题目,沉下心来准备答题。
这些题目是原文删减得来,或多或少都缺了几句,而苏林熟记历届真文,每每只是看上一眼,脑子里立刻就有了全文。
不过他却不着急填写,而是谨慎的取来稿纸,等待检查无误之后,才写上正稿。
但是十几页墨义,一句句写下来,他才发觉不妥:“这还没写一半,居然就出汗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苏林知道这虽然有受伤的缘故,也是自己身体太虚。
不过他也知道,童子试墨义其实还算简单,到了秀才试,墨义就足有数十页,那真是老牛也得累死,到时还没有真意,就不可能通过了。
“这次中了童生,必须要学习真形,强健身体,秀才试又称耕牛试,足足三天,据说有人因为纯修真意,导致考场呕血,我可不能闹这种笑话。”苏林暗暗生出警惕。
一个时辰之后,苏林辛苦写完,又默读一遍,改了一些错字,直到字字无误,终于心中满意,休息一会,就开始将草稿誊写到试卷上。
等到他这卷墨义做完,时间也恰好到了中午。
文院的厨房早有准备,一筐筐免费的烙饼抬了上来,这烙饼用的是新面、鸡蛋、素油,喷香喷香,这时学子们都饿了,于是都就着清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而苏林写完了墨义,心中也真正轻松下来,这时啃着饼,就扭了扭脖子,抬起头来。
不过他也不敢四下张望,只是目视前方,注意力渐渐转移,就到了正中悬挂的那巨大铜印之上。
想起吕意说的话,苏林仔细看了几眼,果然满场上千考生,不见半点灰色真意、执念出现。
“也是,这么多的学子,若是不禁止真意,岂不是满场执念乱舞,全要乱套?”苏林暗暗点头,又看向铜印下端坐的县丞。
县丞坐在大殿中央,据说要一直在催动这铜印,坐到掌灯结束。
“啧啧,为了维持秩序,可真是辛苦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那个位置,我也很想去坐啊!”盯着县丞的位置,苏林心中忽的生出一念。
虽然他只是一个家丁,但若是能够中童生,有了功名,立刻就脱离奴籍,而且家族也会转**度,甚至吸纳进家族核心。
“等我中了童生,再中秀才,举人,进士,早晚也要做到县丞的位置……等到了那时,什么阿福阿狗,什么少爷皂吏,通通给你们算总账,嘿嘿……”
嘴里啃着烙饼,苏林满脑子翻身做主,报仇报怨的想法。
等到一口一口,两张烙饼下肚,苏林才终于收起杂念,翻开试卷,开始看着经义。
童子试经义,只要用灰阶真文破题即可,而秀才试经义,就不光是破题了,因为只取纯白真文,所以立意见解都得是真文才行。
“君子……见解?”苏林这时看着题目,皱了皱眉。
他虽然背诵真文极多,但是经义见解,却因为真意未成,极少琢磨,这时提起笔来,竟是迟迟难以落下。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一个奴才,又没有良师,精通墨义还说得过去,凭着他那点可怜的见识,实在是难有什么真知灼见。
“见解是不行了,还是作破题真文吧……”看了看自己花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的一篇又臭又长的立意见解,苏林思量再三,决定放弃。
“要作真文,就需要有高度契合自身的文字,作为真意载体,再将自身真意融入其中……”苏林努力回想族学先生的教导。
因为,作真文他也不熟。
虽然他这两天也作了几首诗词,但是除了一首参悟之后,真意得到了增强,其他诗词,全都不能凝聚执念,不是真文。
故而此时,盯着自己刚作的几首诗词,苏林也迷茫了:“这里面,哪一首是真文呢?”
考场之上,除非修为极高,否则哪有时间靠参悟来判断是否真文?所以写了就是写了,是否真文,全凭经验感觉。
而苏林的感觉,就是这几首全都不是真文。
“怎么办?若是墨义得甲,我才不管这些……可万一墨义出了问题,只是个乙,那经义得丁照样不得中……最少要有个丙才保险啊。”
翻到前面,仔细检查着墨义,苏林虽然觉得无错,却又不敢肯定,这是关乎前途的大事,他一时间迟疑不定起来。
“君子……君子……君子如玉,不如……就将那句添上,当作破题真文?”想了想,苏林打起了《三字经》那句‘玉不琢,不成器’的主意。
他昨晚不敢多想,早早睡下,结果今早醒来,又忆起极多文章,而且名字内容他都从未见过,心思自然就活络起来。
“我在书屋读的书也不少了,这些文章绝不是蔡国的,横竖没人知道,那一句又切题应景,不如就借来一用?”
“不过,虽说真意呈灰色,就可以作灰阶真文,但一般都是两句话的诗词,我写一句话就成灰阶真文……未免也太出格了些?”苏林左思右想,还是有些迟疑。
但是最后,他想到苏福升了管事,以及苏胜、苏信……
他终于是将心一横,提笔写了上去:“不管了,若是这次不成,一年后有我没我,还是两说呢!”
“先中了再说!”
苏林暗暗想着,交卷,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