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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入红尘两茫茫

自从苏飞被李二狗偷走过一次,净空和尚再也没让苏飞离开过自己。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七年眨眼而过,苏飞已经长成了大人,虽然身材略显单薄,模样也不是很英俊,却十分耐看,特别是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世间的一切。

从苏飞六岁开始,净空和尚就想给苏飞梯度,只是佛祖始终不肯接受苏飞的香火,此事便搁浅至今。尽管如此,净空和尚还是把一身本事毫无保留的传给了苏飞。

这一天,净空和尚对苏飞道:“我即将去见佛祖,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苏飞跪倒道:“师傅佛法修为精深,武学高深莫测,身体一直康泰,乃是得道高人,怎么突然这么说?您抚养了我十七年,我还没报答您呢。”

净空和尚的脸上满是欣慰,把一个小黄布包递给苏飞道:“这个东西,是你出生时带过来的。”

苏飞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花生米大小,水滴模样的紫玉。

“这是紫血神玉,传说是上古魔神之血,不世出的异宝,能够驱魔辟邪,降服僵尸厉鬼。”净空缓缓说道,并给苏飞讲了一个故事般的离奇身世:

“十七年前的五月初一,我在佛前入定,看到一片不似人间的场景。

那是一座山峰,直直的插入云霄,仿佛被利器削掉了峰头,中间插着一把黑石雕刻成的巨剑。

有七个仙人接连来到山顶。第一个是和尚,很年轻,穿着月白僧衣,坐在金色菩提叶上;第二个是大汉,一脸胡茬,像喝醉了,踏着个葫芦;第三个是少侠,一身黑衣,踏着金色流光;第四个是异人,冰蓝皮甲,长着一对冰蓝羽翼;第五个是少女,十四五岁,白发如雪,骑着怪异木鸟;第六个是女人,十八九岁,托着一块红白参半的玉璧,突然就出现在巨剑旁边;最后一个是道士,须发斑白,晃晃悠悠的踏着一把古铜剑,刚到山顶就摔了下来,样子有些狼狈。

七位仙人共同做法,包裹在一团紫色电光中……而我也在那时突然醒来。

我听到有婴儿啼哭,走出佛殿,在大香炉中发现你,并把你养到今天。

这块紫血神玉是跟你一起来的。我本以为你是白莲藕化生的异人,可是随着你慢慢长大,我也慢慢确定你不是,因为你的长相,已经越来越像一个人。”

苏飞忍不住急切问道:“像谁?”

净空缓缓说道:“像那个脚踏金色流光的黑衣少侠。”

苏飞一脸震惊,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苏飞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身世。

多少次,他见到别人有父母时,流着眼泪问自己的父母在哪里。

多少次,他梦中惊醒,口里还呼喊着父亲,母亲。

面对如此离奇的身世,苏飞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可是这是师父说的,他却不能不相信。

沉默,良久的沉默。

苏飞突然想到自己的名字,看着净空和尚的眼睛问道:“那我的名字呢,我叫苏飞,姓苏名飞,为什么?!”

净空和尚轻轻一声长叹,缓缓说道:“或者,是天人感应;或者,那是你前世的名字;或者,这个名字对你很重要。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刚刚见到你的第一眼,心中就出现了这个名字——苏飞。”

沉默,又一次良久的沉默。

苏飞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那一抹苦笑缓缓变成释怀的笑,释怀的笑又僵在脸上……

净空和尚看到苏飞心境在变化,略略沉吟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一切随缘就好。你今天收拾一下,把这寺里有的,凡是你能用的,凡是能带走的,都打成包裹。明天一早……明天一早,就到红尘中去吧。”

苏飞眼中满是泪花,哀求道:“您的年龄大了,需要人照顾,苏飞想要照顾您啊,师傅。”

净空和尚微微仰头,苍老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他却仰起头,没有让泪水落下。

片刻后,净空和尚伸出干瘪枯瘦的老手,颤颤巍巍的给苏飞擦了擦眼泪道:“好孩子,不是我要赶你走啊。而是这寺庙……而是这寺庙……哎……”

净空和尚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他把苏飞带到佛殿中,从佛祖莲花座下取出了一把黑乎乎的降魔杵。

这降魔杵约莫九寸长,末端为六环金刚杵,六个环上分别刻着“嗡嘛呢呗咪吽”六字大明咒的梵文字符;中间是三个佛头,分别做笑、怒、骂三种表情;顶端则是三棱剑。

净空和尚把降魔杵捧在手中,虔诚的在佛前叩拜之后,这才转身对苏飞道:“把那紫血神玉先拿给我。”

苏飞毫不犹豫的将紫血神玉递给净空和尚。

只见净空和尚一手拿着降魔杵,一手拿着紫血神玉,口中念诵佛门真言。

倏然,降魔杵上金光大作,通体明亮,清圣佛气弥散而出,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佛元。

与此同时,那紫血神玉缓缓绽开猩红血光,散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暴戾之气,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凶厉滔天的上古魔神。

净空和尚把紫血神玉放入刻着六字真言的金刚环里,那金刚环随即缓缓收拢,紧紧地包裹住紫血神玉。

在降魔杵的清圣佛气之中,紫血神玉的猩红血光缓缓收缩,并最终完全消失,仿佛陷入了沉睡。

净空和尚郑重的把降魔杵递给苏飞,解释道:“其实,这块紫血神玉已在佛祖莲花座下放了十七年,上面的暴戾之气已经完全消散。不曾想到的是,刚刚在你手中的那一会儿,竟然又生出一丝暴戾之气。这降魔杵乃是天外陨铁所铸,又经过历代高僧加持,佛元充沛,应该不会让紫血神玉上的暴戾之气影响到你。至于你的真正来历,就自己在红尘中寻找吧。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望你好自为之。”

……

……

第二天,净空和尚反锁了佛殿大门,独自坐在佛前念经。

苏飞跟净空和尚道别,而净空和尚却并没有再见苏飞,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念经。

苏飞在佛殿门口跪了许久,趴在门上,从门缝里面看着净空和尚,泪水滑落脸颊,重重的摔碎在青石板上。

终于,苏飞背起包裹,摸了摸佛殿门口的青铜大香炉,三步一停五步一回头,离开了莲花寺。

就在苏飞离开之后,净空和尚猛地站起来,他脸上的褶子更多了许多,模样行将就木,哆哆嗦嗦的打开佛殿大门,带着浓重的忧伤和不舍,遥望着红尘,但见红日渐渐爬高,风推莲叶轻舞……

而就在苏飞离开莲花寺的当天夜里,莲花寺连同莲花池中的那个大土堆,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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