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北山
仅有的一个房间的落地窗前,银狐安静趴伏在地板上。最后的一抹月光从它身上摇晃而过,房内暗了,清凉空气却仍旧从窗口送入。少熊再回二楼,把客房床上的毯子拿了上来,暗光中银狐幽黑的身影一动不动,但少熊心知他并没有睡着,心想也许他的父母还在,但不知处于何方,从此,他要变得跟自己一样,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就像窗外后半夜寥落的星辰一样。
悄悄把毯子盖在银狐身上,银狐脑袋转过来了一点说,“我不怕冷,你自己用。”
声音十分清醒,像所有的野兽一样,这时他得独处。少熊就后悔打搅了他,退后了几步,小心说,“等你醒来,不定就冷了。”
少熊想着,等梦马醒来换回了人身,就该就怕冷了。
银狐依旧扭着头说,“一楼还有毯子,你看到么?”
少熊说,“我再去看看。”
少熊不是没看到,是认定那是梦马为他父母准备的,他轻轻退到了楼道,再不敢动了,好给这异兽留足空间。
早上一醒来,少熊就往窗口看。梦马已不知去向,阁楼上的窗依旧半开,窗帘挡住了大半个窗口,正好挡住他位置的光。毯子盖在自己身上,隐约记起来,银狐叼着毯子走过来了,还说了句“你该回城去了”之类话,而他继续朦胧睡去,这一个礼拜来,他也是十分疲惫,当睡意落实,就再也睁不开眼睛,这后,梦马的脚步隐约走回到了窗前。
少熊狠打自己一巴掌,抓起毯子往楼下跑,查看了每一房间,最后走出屋来,心里已知,这次梦马可不会再来接他。到底什么时候走的呢,也许是他二度入睡后一刻钟,也许是凌晨,也许就在一个小时前。
少熊走在院内,但见房前屋后院都种着一些花树,移植还不久,枝叶还未繁茂,地上的青草则已换过一茬,颇有一份奢望,只愿梦马的父母能早日入住。
回到上都,少熊又把全城找遍了,连着两日没有梦马踪迹,到了夜深还想着,只好求助小柱与青宁。恰好青宁与小柱同在东城外海滩,睡眠之于青宁与小柱都是多余之物,所以常常一起夜游,这时就约了少熊一起过来。
少熊赶来,却不见人,小柱隐身异宇,只露出他的一只手。
少熊说,“用魔术去挣点出场费,帮助有需要的人,你说好不好。”
在异界,小柱坐在滑翔板上,又载着青宁,脚下是一处山野,他一只手负在背上留在人界,给少熊指明位置,对世间少熊说,“如果我有一份异界的山舆图、海域图就好了,等小马哥一睡着,他的狐灵跑出来了,不定就给我碰着了。”
少熊说,“出来吧,这么对着空气说话,是叫我无食物表演么。”
这时,少熊裤兜里手机动了,掏了出来,却是自己的另一号码传来信息说,“不要找了,我定时跟你联系就是。”
少熊忙就抬头观看,月朗星稀,并不见有人还是兽飞过。他马上就拨了电话过去。
那头梦马说,“嗯,就是我。现在还可以说两句,等会这个电话就要还给人家,是我偷来的,我要抹去通话记录,再赶在人家回来前还给他。”
少熊忙说,“有什么好还的,管他谁的,你就留在手上用。”
那边咳了一声说,“有什么好找的,我很厉害了现在,二十四小时我没联系你,你再找找看。”
少熊又说,“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回家来。”
那边困倦说,“鬼等你,好了,电话给你吧,放在你家阳台上,怎么样?”
少熊纵身入空,就要往城内跑,却听电话已经给挂了。
小柱青宁两个这时才出来问,“来电话了?”
少熊就在上边说,“他自夸很厉害,不准去找他呢。”
小柱说,“那不行,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知道了,不叫我看一看他,我怎么能放心。”
青宁的魂灵却追了出去,少熊落下,走到了青宁身前,见她傻愣愣的,笑着说,“我也有个绝对自由魂灵就好了。”
青宁点个头,忽而说,“找到了,现在,城外,上空。”
引得小柱也忙过来盯着她,青宁则又说,“五千米上空,藏在云层中,东北方向。”继而又断断续续的说,“小岛上降落了。”“到了一个树林。”“穿出树林,到了海里。”
少熊小柱都想,这是要干什么?洗澡么?游泳么?
一会,又听青宁说,“出水了,又到上空。”
“五千米云层,往西北走。”
又过了些时间,青宁头又点了下说,“北山都,白云山酒店。”
说完,目光闪烁,魂灵已经回身,笑着说,“他在半空里就打盹了,我还怕他一头就要栽下去呢,现在,只怕已经睡着了。”
少熊听说是去了北山都,就装得很了然似的说,“哦,原来是出差去了。”
小柱说,“哪,该我了。”瞬时就在他们旁边闪失远去。
那边北山都,梦马已经洗漱完毕,把卫浴间的灯关了,又在过道把门检查了一遍,而后就踉跄走到床上躺下。灯光熄了,不上一分钟,他就睡着。窗外微光渗透,一个蓝色狐灵从他身上爬起,把床上的自己看了一会,踏空走到窗边,钻过窗帘,就在窗台上坐下。
一个骑着滑板的顽劣男童飞来又飞去,又转了回来,看到了银狐精灵,漂移到几丈外停住了。狐灵在窗台上匍匐下来,依旧与小柱对视,最后小柱嘻嘻一笑,“好吧,我回去。”身子一扭,滑板即转身飞去了。
回到上都,来至少熊身旁,小柱高兴说,“好了,我放心了,原来小马哥哥自带护卫的。”少熊指自己说,“我啊,他的护卫在这里,他哪里还有护卫。”小柱说,“他的护卫,有翅膀的,一飞八万里不止,你算老几。”
少熊怎么也不信,非逼着小柱载上自己去看过一眼才罢休,最后说,真要打起来,怕是还不行,还是要多多留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