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谈婚
不一会,咖啡上来,服务员又撤了。伊安这才说,“你说我叫你出来是为什么?”
许安康心虚,却嘴硬说,“一定是你想通了。”
伊安说,“你打电话约过好多次,我也拒绝过好多次,你去过我家很多次,我家大人也怂恿你、撺掇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许安康说,“一定是他们觉得我人好,觉得我能给你幸福。”
伊安这会想起了巴瓦,巴瓦这个人至少有男子气,不虚伪,不矫作,就叹一口气说,“你是不懂么,他们是觉你们家有政治资本,押你能继承祖业,将来必成首辅,至少也能做个部长、执正。”
许安康说,“他们想错了么,一点没错的嘛,最最关键,还是我一生一世都会对你好。终有一天,我会卸甲还家,你也老得斗不过流氓了,我们就去过田园生活,好不好,期待不期待?”
就深情看着伊安,把两只手伸出来,等着。
伊安可不想跟他暧昧,恨不得一杯子砸下去,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就故作审视许安康,心里想的却是许安康侧起的大拇指。他可能真的有那么点在乎她,她或许真的是他最上心的女孩,但与他的前程比起来,那就又什么也不是了,不过恰巧她的背景十分帮衬他。
伊安笑说,“谢谢你抬举。”
手伸出了一点,许安康就等着那手握过来,心里痒痒的。伊安再把许安康看一看,许安康满脸堆笑,伊安手拿起在许安康手上握了一握,旋即收回,一个手指从许安康拇指指甲上划过,就把一个“小耳目”摁了上去,立马的伊安耳边就传来信号。
这小耳目是专门吸附在人指甲上极小窃听窃视仪,能在与人握手之际嵌上去,等到哪一日指甲长了剪了扔垃圾篓里了,它的使命也就到头了。
再而,又传来老蔡一声“有了”,伊安立刻变了脸说,“你这个人哪,电话里怎么跟你说你都不听,我就是要当面跟你说说清楚,你长这么难看我怎么会嫁给你哩,你就死了这个心吧,你也不要再去我家里走来走去的了,碰到我心情不好,我要打人的。”
许安康心说,这女人说翻脸就翻脸的,然而他是首辅家的后裔很高贵很有尊严的,不回敬心里也不痛快,就说,“你这么厉害,还不是有你这样的家庭、有我家这样的世交庇护你,你这才这么傲气,不然,呵呵,你也只好到资料室到档案室管资料馆仓库去,整天捧着一杯茶,无聊至极,度日如年,等有一天厌倦了,还不得找个你最看不上的纨绔嫁掉,还得伺候着他。”
扭扭脖子,眼角瞟着伊安,又说,“我们还不是一样的人么,哼,就不要谁也瞧不上谁的了。”
伊安忌惮这会自己也给监听了,话不好乱讲的。
许安康却由着性子说,“你要嫁给谁,难道是你说了算的么?”忽而又无耻甜蜜起来,眼神热的不得了说,“想想过去,想想我们从前,不是很快乐么?我成长了,你也应该变通变通,快点赶上我,不好么?”
伊安就怕他说出难听的来,赶紧的站起来说,“既然话不投机,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把一张钞票压在杯下,转身就走。后头许安康还在嘟囔,伊安指着他说,“告诉你,做人做事要老实点,犯了法真的要抓进去的喔。”
许安康愣了一愣,伊安可没等他,走了。
离了咖啡厅,伊安又赶回家去。维诺家非要组织这起婚姻的自然是老维诺与小维诺,也即伊安的祖父与父亲,尤其又是老维诺,以为财富必要搭上政治靠山才能长久。年代是新年代,可有了这么个老家长,维诺家就是个旧家庭,简直是越富豪越陈旧,伊安决意,今天一定要搞它一下。
回了家,也没见祖母与母亲,就赶到祖父的书房来,捧上了一杯茶,笑问,“祖父说说看,这个许安康到底哪里好?”
老维诺家长立刻觉得尊严受到了质疑,已不屑于去回答这个问题了,脸上很不好看,瞥见了门边伊安祖母与母亲两个缩头缩脑,就叫,“进来,这里有好戏了,你们都来听听,我也不想等她走了,又给你们说一遍。”
那两人忙走了进来,老夫人靠老维诺坐下,伊安往一边挪了挪,给她妈妈让出位置,伊安妈妈也侧身跪坐下来,都笑得十分恭敬。老夫人是在儿子婚后儿媳进了门,才格外获得多了一点尊重。在这个家庭,父权男权仍是根本,财富又是根本之根本。
伊安因为摆脱了对财富的依赖,所以对这个家长威严,愿意就尊重点,不愿意就懒得搭理。伊安是有斗争经验的,早知祖父对理性与智慧还是认可的,越是撒娇取闹就越是叫他瞧不起。
伊安说,“许安康这个人,人人都觉得他少年有成,前程不可限量,祖父也看好他,觉得我能嫁给他实在是很荣光很荣光。可我查过这个人,我查过他所有任职经历,也没什么良好业绩嘛,升得快只是因为家族背景好,除了嘴巴厉害点,个人能力到现在还一点都没体现出来呢。”
就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再从中取出一张纸来,上头记着许安康违法乱纪的事项,推到祖父身前说,“这个人才这个职位就这样乱搞,是要关起来的。别的人可能会想,都是这么搞的嘛,他就是没有搞得隐蔽一点嘛,可我这里是通不过的。我也不想他的荣华富贵,我还是要靠我自己养我自己的。”
老维诺把纸上内容扫一眼,明白了伊安是要拿这来堵他的嘴,他心里也真是那么想的,这有什么,有哪一个手脚就那么干净,不便说出口,只好哼一声,“你锦衣玉食的长大,享受了那么多钱财带来的好处,所以你才说富贵于你如浮云,要你生在穷人家里,保管你不会这么说。你这所有哪一个不是这个富有家庭给你的,连你头上的这个帽子都是。”
瞥一眼伊安的发顶,没戴警帽,又哼说,“不要怪我刻薄,你总怪我所得是不义之财、都来得不明白,我就要看不起你这个小警察。”
伊安笑说,“你有那么多保镖,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人家一家老小都仰仗你,可不就乖乖的就守在院墙边保护你。可那平民区里的人,不就靠我们这些小警察。”
老维诺说,“我就是不服气,我们维诺家这么高规格培养出来的一个千金小姐,结果只是巡逻在街上,给那些衣衫不整的放哨。”
伊安说,“一个穷人家的子弟,父母能将儿女抚养长大,已经不容易,他们没的选,一长大就要工作,回报父母,只想叫家里过的好一点。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经过父辈的努力,为儿女挣得了选择的机会,他们才有可能去选择自己的生活。我出生在大富之家,受过良好的教育,见过大世面,我的父母祖父母个个都养优处尊,过着人上人的生活,我不是更有条件去按自己的意愿去选择,为什么反而没的选了,我也不服气。你们最初的愿望,不就是希望能给儿女一个可自由选择的未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