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以眼
殿下与乐曼听了都不免想,哎,怎么变这样了呢,人民不再善良了么,那里可是全国最文明道德城市不是么,连着二十年的评比头名,也是这么说垮就垮了。
梁老先生说,“我听说北山都近来有一种奇异的纯净水,喝了能叫人性情大变,大家都喜欢喝,然后就一点也不讲文明了。”
殿下说,“我也知道了,昨天还诞生了世界第一拥堵,早上出门晚上回家,一个都没上班,全在路上。”就对乐曼说,“不如我们赶紧看看去。”
于是,又带上护卫佑铭祖武两个,来到流光阁,进到里头秘径,乘着流光赶到了北山都来。
北山都雨已歇了好些时候,阳光烦躁的穿过云层,已十分厌弃这城市,空气憋闷。一夜之间,一个原本最为现代文明的城市莫可名状蒙昧起来,街上的人们都怪模怪样打量彼此,怀疑对面是否也属于人类,又是否是文明人类,实在拿不定。
泰乙殿下等人就在万国大厦顶层观望台,拿着望远镜远远近近的看。街上还是堵的一塌糊涂,路人吵吵嚷嚷、碰来撞去,好不容易才瞧见一个举止文明的中年男子,好生敬佩。
街上这人为了避让来往行人,谨慎靠墙站立。
那面一个衣着文雅的青年迎头而来,这边一个摇晃自得的小痞青年迎上,两人肩膀撞了一个正着。小痞青年即刻停住,拧住了斯文青年的衣领,斯文青年胆怯,怔住了,然而不一会儿,眼里就射出歇斯底里之光,也抓住了小痞青年的衣领。两人盯视良久,各放魔光,吓得他们各自松了手,拍拍衣襟又若无其事走了。
墙边中年男子躲躲闪闪把这迎面而来的青年偷瞧了一眼,就见这文雅青年一点也不文雅了,也瞟了中年男子一眼,嘴角咧开,给了他一个蔑笑,目中无人,衣袖生风,脚步晃悠,就像刚才与他相撞的小青年一样,好不威风。
中年给瞧了这一眼,怔了一怔,猛就磕醒一样走出墙角,毫不生畏的挤进人流,再也不怕冲撞和碰擦了,一路把人挤出不少,十分勇猛。偏有一个半大的少年拥到了他身前,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气力,抓着了这少年的臂膀就把他甩出,又补上了一脚,吓得少年忙忙的钻走了,于是这里前方就有人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拥挤的人们忽然都停步不前,齐齐的扭脸看着一辆小轿车,轿车司机把车按的呱呱响个不停,又探出头来,啪啦啪啦的嚷嚷。旁边就有一个人大叫,“妈妈的,有车了不起么?”挥拳冲了过来。又有一个响应,众人唰唰都拥了过来,动用一切可用之物猛砸轿车,就把轿车抬起又扔下,抬起又扔下。那里头的人才求饶说,“大哥大哥,我不敢了,就可怜可怜我呗!”那面又有惊呼如波涛涌来,这才不玩这车了。
就见一辆愤怒的吉普无视路人直冲了过来,好几人给抛了起来,情状十分惊恐,这吉普撞到了又一辆车尾,又翻了出去,最后卡在了几辆车之间,不知道会不会爆炸。
又数百米外,一辆小轿车把一个试图穿越的老人轧倒在地,老人还没死,仰面求助。车上是一对夫妻,女子探出头看了看,就命令她老公倒车,车又从老者身上碾过。女子又命令老公前行,车又从老者身上碾过。旁边的人都没看懂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怎么看,那小轿车就当大家都是认可的、默许的,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从老人身上轧过,玩够了,车轱辘满载血迹追着前方的车尾去了。
老者身上已经全死了,只剩眼睛没有死,不恨车,倒恨路人,把每一个过路的人都狠狠的看。一个老婆婆给看的愤懑,指着他说,“老东西,冤有头债有主,你莫要这样看着我,很不礼貌的啦!”
善良的人不知哪里去了,个个魔鬼附体似的,然而,据说魔鬼也不愿背这个黑锅。
巴瓦在望远镜里看见伊安等几个人正在南门城楼边一段城墙上,就说给殿下,殿下正想去南门广场看看,就带着一行人也转了过去。
南门城墙上,伊安一行总共有六个人,除了少熊梦马青宁小柱,连婕老师也来了。
不一会,殿下、巴瓦等人走出梯阶,转过通道口,也来到了城墙上。青宁去到了殿下跟前,行了一个宫礼,其他人也相继走来,泰乙殿下挥手叫大家随意就好。
众人又来到城墙边往各处看,就见广场上人越集越多,人越多,空气就越是灰重、越是躁动,还诞生出了异样的交流方式。
婕老师是受过表彰的教授,殿下接见过的,记忆尤深,也推想一定是来一看究竟的,果然是值得尊敬的学者,就尊问说,“婕老师,这里的情况还真是看不明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婕老师说,“殿下,我研究人的精神、心理这么多年,也从没遇见过,看上去还真像是一场精神瘟疫,人民不会反省、不会克制,只听从本能,所有的法则和道德都没有束缚力了。我这些时间看下来,这怪病倒像是能通过眼神和语言传染,意志不强大,一击就中,给瞅上一眼,这病就染上了。”
说着婕老师手指城墙根下几个人,就见两个手挽手的女子向一个卷发磕着瓜子的女人莫名诡谲笑了一笑,卷发女子阴狠白眼才要瞟过去,半途又折了回去,脸上忽就放出光来,兴冲冲就迎上来,跟这边两女人挽到了一起,就做了好朋友,实在是莫名诡谲。她们无一不面孔呆滞,眼睛又活泼的很。这怪病的攻击武器就是眼睛和嘴巴,所以眼睛和嘴巴异常活跃,其他又都傻傻的。
少熊说,“哎呀,这里就没正常人了么?等我来找一找。”手伸到城墙外,一股暗流悄无声息去到了百米外,转瞬就卷回来一个人,扔到了上又一角。
伊安立马瞅着少熊,少熊笑说,“混在这儿早晚都是要害病的,不如抓几个上来,让我们看看清楚。”
婕老师就着这男子说,“他本性懦弱,现在很不安,一个人也不相信,他怕我们,他想讨好我们,他已经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