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十六
轩龙边吮边说,“不知道你的血跟我的血有什么两样。”
梦马说,“肯定是我的血好。”
轩龙说,“哼!”
梦马问,“你有翅膀没有?”
这时湖面暗下,夜灯点上。轩龙站了起来说,“这就是我的家了。”
梦马但觉身下在动,整个山林、草地、花溪和吊脚楼浮起来,犹如身在一条飞船上。
轩龙说,“我想在哪儿安家就在哪儿安家,有时在海面上,有时在湖面上,有时在山里,现在我送你回城去。”
来到了城市上方,梦马就在草地边指着宾馆的天台说,“就那儿,闪蓝光的。”
轩龙一手伸在前方,装作摸索暗门似的,一手落在梦马背上,就把梦马推了下去。
梦马在下打开双翼,翻了个身仰面向上挥手,渐渐落入底下辉煌的灯火,空气中轩龙一声笑语传来,“小心坏蛋,后会有期。”
那上头轩龙看了其实不高兴,他舍不得囚他,可就这么放了又不甘心,心说,“我放了他,他也不知道我放了他,他现在很淳朴很美好,然而是人就要变坏的,哪一日他要杀我肯定记不得这些了,手足相残就是没有理由不可避免的嘛。”
就看着方才那棵草默默出神,爬了过去,找到上边血迹,伸出舌头就舔舐,最后连着草苗也吃了进去,又爬到草地边往下看,梦马早没有人影了,顿时觉得好无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还是人间热闹。
轩龙就来到下边,到了一家咖啡馆里坐着,里面的客人廖廖无几,窗外街道暗淡,倒是店员时而走出服务台,婀娜身影引得他看了一次又一次。
这时,街上一个女人身影很有韵律的走来,因为她身着风衣,轩龙意识到,这儿的天气比上都城要冷一些。转眼间,这个身着风衣的女人,走到了这家咖啡馆。在咖啡馆门前的灯下,轩龙略略看出,她身姿自管年轻,可脸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这女人五官十分立体,并非遮摩罗本土人,她是洛兹教授。
洛兹教授进入轩龙视野还不到半个月时间,轩龙以为洛兹并不认识他,然而洛兹一看到他就带着非一般的教养,微笑走了过来。
轩龙略显诧异,洛兹颇有遗憾说,“你已经不认识我了么?”就看着轩龙前方的空座问,“你是在等人么?还是想一个人独坐?我可以坐下么?”
这个女人是这么有礼貌,怎能拒绝,轩龙忙就请坐,心说,这个教授好好的不在实验室里待着,来找我做什么?她是知道我偷了她的名单么?她有那么厉害么?
洛兹坐了下来,脸上稍有埋怨之意,又颇为克制,生怕一不小心就落个卖弄风情之嫌,那就不符合她现在的年纪咯,她慢慢的说,“如果我换上一张容颜,兴许能叫你记起我。”
随之,就见她面孔惊人蜕变,苍白色脸往两边褪去,一个光洁饱满青春面容生出,眼眸紫罗兰色,枯燥麻灰的头发也变得细软浓密光泽,去了层躯壳一样展露无遗,叫人怀疑这才是她真实面庞。
原来是这么美丽,轩龙不由得就把他轻浮本性暴露,当即挑逗说,“你这个样子不是也很好,那么到底那张脸才是你?”
轩龙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不过是同一个女人不同年岁而已,一个老矣,一个青春,只是这个青春的脸也没叫轩龙认出她来。
洛兹说,“这是我十六岁时候的面容。”她的嗓音却没有改去,无可奈何,却也罢了,她接着说,“我十六岁时,你想的到么,带着这样的一副容颜,会受到怎样的垂询。有很多人追求我,但我偏偏挑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只因为别的人只是赞美我漂亮,唯独他说想陪我到老。你知道么,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就是这样,再寒碜的爱情也胜得过一切现世的美男子。”
轩龙托着下巴说,“美男子也没那么糟的,说来说去,还不是怪这世界美男子太少了,越是少的又越是好的就越容易给妖魔化,我看你那寒碜的爱情收场的确也不好。”
洛兹失笑说,“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个有妇之夫,我就再也不相信丑男人了。一个丑男人想跟一个漂亮女人囗床,要么奉上他的物质,要么献上他的爱情,不就是这样么?可这个赝品充斥的世界有多少不是假货?但一个美男子要想跟一个漂亮女人囗床,带上他脸和身体就来了,根本不需要多话,言多必假,倒不如这样来的真实,我说的对吗?”
轩龙就当她是赞美自己,又听她说,“我一直都十分感谢一个很美好的男子,他同样也是三十来岁,可他又是非常不同。他非常英俊、健美,非常有男子魅力,这样一个人完全不用跟女人说假话。我总怀疑,这样一个男人走到他想要的女人跟前,是不是只要朝那女人眨个眼点个头就好了。那时我正年轻,心高气傲,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若想要哪个男人,只要走到他跟前点个头就好了。我真的就是这么做的,午宴快结束时,我就走到了他面前。”
轩龙频频点着头,想着在这两个最漂亮的男女之间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是相爱相杀,还是一拍即合,总之他们后来是有一段故事了。
洛兹说,“他直接对我说,不管你的心灵有多么丰富,但我看上的其实只有你的肉体,而我恰恰也只要他喜欢我的肉体就够了。在我最忧伤的时候,他用他的身体抚慰了我、温暖了我。”
洛兹说着就把自己带到回忆里去了,嘴角似有若无挂着笑意。
轩龙好不尽兴,他还以为他们之间总该有些扣人心弦的挑逗、勾搭,然而她这么快就给出了一个如此草率、一点也不香艳的结尾。
洛兹说,“他还教导我怎么认识男人,告诉我,我终将会遇到一个美好的男人、会成为我的丈夫的男人,终将有一天爱情与身体会获得统一。”
轩龙心想,她如此哀怨,必定是又结出了一个不好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