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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重返校园

(第二日)

我在闹钟响之前先睁开了眼,虽然看不见,但依然能清晰感觉到窗外已经天亮了。

这里简单说明一下哈,尽管我失明,却还是活的昼夜清晰,跟正常人一样昼伏夜出,呃,不对!应该是昼出夜伏。这个除了人类正常的生物钟之外,我的眼睛还有细微光感,能分辨出强烈光线的明暗的缘故。

穿戴好,洗漱完毕,听了听时间,约莫华姐快该来找我了。

昨晚参加完文化饕餮盛宴后,我们三人回到了宾馆,在大厅又商量了一会儿事儿,华姐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很快就完成了工作商榷。

Danier回朋友家住,华姐送我回宾馆的房间,她就住在我隔壁。Danier因为今天上午另有事情,便让我和华姐去与晓蓉等几名志愿者见面,进一步商谈我们昨晚初步规划的事情。

果然,等我收拾妥当,华姐准时敲响了我的房门,用过早餐后,我和华姐便出发了,目的地是晓蓉所在的川师大。

我们在川师大与从电子科大赶来的缘缘会和,另外今天还多了个美女,晓蓉的同学——小玉。

小玉是晓蓉的同班同学,也是川师大广告系学生,成绩非常优秀,是晓蓉特别邀请来的志愿者,一起帮我完成公益杂志。

由于小玉今天上午刚好有一门资格考试,是以要等一会儿考完试后才能与我们见面,所以热情的晓蓉便担当起游览她们校园的导游。

走进校园里,我虽然看不见,但已经很明显能感觉到四射过来艳羡的目光,除了带领我的气质型美女华姐外,前后各由一位美女簇拥。哎,齐人之福的赶脚有木有!

游览川师大,晓蓉是再熟悉不过了,做个资深导游绝对不在话下。想到重游校园,我心底一根弦又被无意间撩拨了一下。川师大虽然不是我就读四年的学校,但学校总是对我有着特别的吸引力。

我的校园情节,其实源于我是在校园中失了明,虽然在黑暗中完成了论文答辩,取得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但我始终没能完整度过最后半年时光。这种遗憾,是终生的。

川师大今天好热闹,主要是临近开学,很多学生都纷纷重返校园,当然也有早早来校园的新生。

我能听见周围不断有同学经过,我也背着背包,收了盲杖,跟他们一样在校园里走着,谁能想到我是一个盲人呢?

晓蓉带头走在前面,以她的口才和对校园的熟悉程度,导游校园简直是小菜一碟儿。

这个辣妹子不仅绘声绘色介绍着校园风景,还时不时穿插着她们在校园里发生的有趣故事,经常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比如什么地方有着他们当初好不容易找到的实验室,什么地方情侣经常约会,什么老师如何奇葩地骑摩托车,校运会期间是怎样热火朝天的场面……

青春靓丽的晓蓉,还津津乐道讲诉他们学校年轻一辈的杰出校友,比如张杰、谢娜、杨乐乐……

说起谢娜和张杰,晓蓉说他们与学校的校友还有一个让人感动的故事。

“我们学校文学院有一名新生,患上了急性白血病。学院领导在关心这个同学时候,无意得知了他是张杰和谢娜的粉丝,便联系上了这两位校友。

谢娜知道了这些后,非常爽落地提出要带领这个校友去看张杰的演唱会。”

我听了这样的故事也是有些感触,真心为四川的这些有爱的明星点赞。

同时,我还想到四川年轻的明星还真有些多,比如张靓颖、郭敬明、天蚕土豆、李宇春……

他们也算我这个年轻人的榜样了,他们能够在不断坚持和努力后,取得了自己的成绩,做出了人生的事业,就这么一点就值得我敬佩。

“对了,中里哥,你们盲人的听觉是不是特别灵敏呀?”晓蓉突然问我。

我的思绪被这个问题给扯了回来,说道:“当然啦。身体是有着代偿性的,我现在看不见了,耳朵肯定比以前灵敏一些了。”

“身体的代偿性?”缘缘也好奇问道。

看来淑女如缘缘,也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

我失明后对医学了解较多,想了想,解释说:“关于这个,代偿生理学上的意义是指人体的一种自我调节机能,当某一器官的功能或结构发生病变时,由原器官的健全部分或其它器官来代替,补偿它的功能。”

我举简单通俗的例子来说明:“例如慢性肾小球肾炎时,一些肾单位损伤破坏,肾小球发生纤维化,其所属肾小管萎缩、消失。

这时,未受损害的或受损较轻微的肾单位功能就会增强,细胞增生、肥大。

比如更简单地说吧,若一个肾脏由于疾病而被切除,另一个肾脏则会肥大,甚至可增大一倍代偿,以代偿切去的肾脏的功能。

还比如,失去双臂的人,却能凭嘴巴或足趾执笔写字。”

我听见晓蓉她们很久没发出声音,知道她们听得入了神,笑道:“所以,盲人的听觉、触觉是非常发达的,能凭特别发达的听觉、触觉等能力识别各种物体,甚至能觉察身边人的心境哟。比如晓蓉,此刻你不就听得入神啦!“

“呃。”晓蓉回过神来,说道:“这下我明白了,原来这个身体的代偿性这么神奇,挺好玩儿的。”

晓蓉随即思维又恢复了平日的活跃,继而问了个很有意思的问题:“那你现在睡觉也会做梦吗?”

缘缘的兴致显然也再次被勾了起来,也接着好奇问道:“中里哥,那你的梦中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梦里能看得见吗?”

我淡淡一笑了,说道:“你们别忘了哟,我虽然现在是盲的,但我从根本上还是人,和你们一样的。”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所以,我当然也要做梦的。而且,在梦里,我也是看得见的,和正常人一样。我经常梦见和中学、大学同学在校园的事情,经常梦见和朋友聚会娱乐,那些人的相貌还是很真切的。我想,或许我以前看见过这个世界的缘故吧。”

“那你没有见过的人还怎么梦到他们呀?”晓蓉迫不及待问道。

我回忆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对于我失明后才接触的人,也是偶尔会梦到的。不过,梦里对那些人的相貌也不真切,大多是模糊的,只是隐约知道他是谁而已。或者,还经常张冠李戴。知道是这个人,却有可能梦里看到的是另外以前熟悉的某个人的相貌。”

我估计她们很难理解我这个盲人这番真实的感受,便又拿晓蓉举例说道:“就好比晓蓉吧,你是我失明后才认识的,虽然听说了你是个美女,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我也可能因为某种情况梦到你,梦里看得见的我只是知道梦里某个人是你,却不清楚晓蓉的相貌。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知道某个人是晓蓉,但看到的相貌却是以前我见过的某个漂亮的同学,这个就是张冠李戴的情况了。“

“哦!”华姐和缘缘不约而同地轻叹,表示明白了。

然而辣妹子的晓蓉,却随即问了一个让我也想不到的问题:“你后天失明是这样的梦境,那对于那些先天失明的盲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没有见过任何人和任何事物,那他们梦中能看见吗?假如看见又见到什么景象呢?”

晓蓉这一连串的问题彻底把我也给问懵了,我笑道:“我又不是神,不得入别人的梦,至于你问的那些,俺也不知道呀不知道!”

一路上,晓蓉偶尔会遇到认识的同学,很多同学过来跟她打招呼。有的同学直接问晓蓉是不是在迎接家乡来的新生,估计还用手指了指我。

结果,晓蓉、缘缘和华姐都捧腹大笑,只有我傻乎乎杵在原地,不明就里。

晓蓉还不尽兴,继续调侃,对我说:“中里小学弟,学姐好好带你逛逛校园哈,有事尽管找学姐,学姐一定会……”这时,晓蓉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花枝乱颤说不下去了。

我有些气急,我不就看着有些书生意气,还背着背包,在你们的带领下走吗,怎么就成了小学弟了呢。

我故意没好气说:“有没有搞错,什么学弟学姐的,真是莫名其妙啊。我都不做大学生好多年了,是你们的学长呢。晓蓉小学妹,快,给学长认错!”

“你就是小学弟啦,你瞧,华姐牵着你手,摆明就是你的大姐姐带你来上学,而我当然是学姐迎接新生啦。”晓蓉继续调笑。

我一急,说:“左边缘缘还牵着我的手呢,难道也是我的姐姐不成。”

晓蓉说:“缘缘不像你的姐姐,倒像是你,你的女朋友啦!”然后笑着跑开了。

晓蓉一句话说完,我和缘缘“刷”地同时放开了对方手,华姐在边上也笑个不停,突然被晓蓉这么调侃,都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无所谓,主要考虑缘缘的感受,接下来的带领,我很自觉地没有让她们牵我的手,而是用专业的盲人带领方式,握着对方的手肘处。

我们一路上笑逐颜开,走过了有浓郁文化的校园建筑,走过了风景独特的校园大道,闻过了金秋送爽的桂花飘香,最后停留在古香古色的亭子里,等待小玉。

亭子里别样舒爽,四周是荷花池,荷花正朵朵绽放,飘来阵阵清爽,叫人好不惬意。

情不自禁中,我伸手抚摸了一朵荷花,指尖犹如触碰到了不屈不挠的君子,善良、恬静、脱俗。

指尖触摸传递来的感觉,让我的脑海里自动翻滚出了周敦颐的诗篇来:“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

或许是精神的召唤,又或许是黑暗中的我不甘于黑暗,偏要寻求一片光明,便尤其喜爱这样的诗句,头脑里还在不断翻滚。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在这样的校园里,我的思绪不自觉回到了我原来的大学时光,尤其那一段最后的日子,大欢喜大悲痛在了我的记忆最深处……

————

注:在晓蓉问我关于先天失明盲人做梦的那一天,我的确是不清楚的,后来我咨询了几个先天失明的盲人,也咨询了我一个国家二级心里咨询师的朋友,这里就简要说下。

有时候做梦和生活一样,看不见靠的就是声音。我这个后天失明的盲人,有看清楚的梦,也有和生活一样模糊不清的梦。

生活啥样子,梦就啥样子,脑子里的信息是啥样,梦中就是啥样,没看见过一定梦不出看得见的东西。

也就是说,对于先天失明的盲人,他们的梦中是不了解这个物质世界的,看不见人和物体。

生活是感受人和物体的存在,那他们又是如何的呢?他们在梦中也靠的是声音和感受力。比如,梦见谁来了,心里就好开心。还比如,别人说啥做啥了,或者带他去哪儿了,听到那个地方感觉是凄凉还是热闹。

总之,和生活割离不了,顶多情节很离奇古怪。亲们,对于先天盲人的梦了解一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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