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出山
鲁滨孙道:“你感到难以相信,岂有我当时亲眼所见感受到的震撼强烈,他将我推上岸后,自己又跳入河中,将自身污泥洗净,这才上来。他一身僧人打扮,穿灰色僧袍,头顶九个香疤,三十岁左右,肤色微黑,身形颇高且瘦,看起来很结实。”
“我见他上岸,便即拜了下去,拜了三拜,他笑嘻嘻的受了,之后我心中的疑问实是极为强烈,虽明知不妥,可还是问道:‘神僧竟如此神通广大,可常人又怎会存身在河底污泥中?难道是活佛在世,以大慈悲神通救世间苦命之人?’那人笑了笑,道:‘这不算什么,是少林派的闭息大~法,我叫古般若。’他说完便呆呆发愣,神色间心事重重,我也不好再发问,忽然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只听他道:‘师父说,依少林藏经阁中古籍所载,这“冰神之泪”定是在北凉这一带水域之内,怎地我在这河中找了这许久,却一点线索也无。难道被河水冲入东海之中了,如是这样,那可无异大海捞针,决计无法找到。只是若不找到此物,九百年前的天地浩劫即将重现人间,届时天下大乱,妖魔出世,这可如何是好……’
“我知他是奇人异士,不敢多问。那人问起我的境遇,我一一告知。此后的事便不需多言,那人助我将小妞救出,将赵全海一干人等痛打一顿,再也不敢向我生事。那李万财却不在北凉,因此逃过一劫。
“待古先生走后,我和小妞回到村中。李万财心知既以将我父母杀害,这血海深仇只有一方死绝才能休止,绝无回旋余地,便先下手为强,数次想将我二人置于死地,却被我们侥幸逃过。最后终于逼得我二人无法在村里住下去,又举目无亲,便逃到了深山之中,过起了打猎为生的日子。
“在山中第三年左右,寻着了这个山洞,便住下来,经我几年挖掘修饰,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这山中十余年时光,我曾数次出山,想为父母报仇雪恨,但那李万财越来越势大,一般人便是要见上一面也难,想报仇谈何容易。而后来几年有了糖糖圆圆,一想到我要有什么不测,她母子三人在山中要如何活下去,便不敢言报仇之事。”
易凡至此明白他夫妻二人为何在深山老林中生活。经此一番谈话,三人之间的了解更深了一层,气氛更加融洽。鲁滨孙夫妇此后又数次相劝易凡在山中生活,他总道:“大哥大嫂,你们不必再说了,我机缘巧合来到这样一个世界,不出去见见世面,那怎么行?”他二人看易凡态度坚决,也就不再提此事。
又过了约莫半年光景。这半年中鲁易二人每日去山中打猎,将得来的野味做成腊肉,一则自家平日食用,二则为易凡准备出山的干粮。这腊肉的做法是易凡小时候跟母亲学的,来此不久便自己做了起来,鲁滨孙夫妇一尝便大赞美味,易凡便将做法传授给二人。
这时已初春时节,天气近来甚好,山中虽然背阴处尚余残雪,但向阳处却已有了些微绿意。这一日,天还未明,鲁易二人便打点好行李,吃过饭,一人背一个大大的兽皮包裹,一手长矛,一手拐杖,做好了出山的准备。易凡见已准备妥当,便转头向小妞道:“嫂子,我们走了。”
两人慢慢钻出山洞,小妞带着孩子也在后面跟了出来,她昨晚一晚未睡,为这一顿早饭费了不少心思,准备得颇为丰盛。
几人前行一阵,小妞领着两孩子一步一趋的跟在二人身后,迟迟不愿分离,易凡只得道:“嫂子,山里危险,你又带着孩子,别再送了。”小妞呜咽道:“易凡,你去到外面,要是过得不好,你就回来,我和你大哥随时欢迎你。”易凡忙答应了,心里也酸酸的不好受。
糖糖圆圆又在旁边闹了起来,易凡将两个孩子抱在怀中,恋恋不舍得亲了又亲,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想到此一别,也许一辈子便再也见不到了,几人心中均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两个孩子将易凡的两条大腿抱住了,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圆圆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小妞不断安慰告诫,才让他们松手。
他好不容易才辞别小妞及孩子,两人向北方进发。小妞直到瞧不见二人了,才回进山洞。
鲁易二人一走就是二十多天,期间历经高山、峻险、山谷、深涧、泥沼、大河,更数次从凶兽口中逃生,幸亏有鲁滨孙领路,否则易凡独自一人非得在深山中毙命不可。这一日行一山谷中,天色已晚,鲁滨孙道:“这里已离外面不远,今日歇一晚,明天便可出山了。”
易凡应了一声,二人寻山洞住下,他看出这里与以往的深山大不相同,已有了人类踩出来的小径。第二天一清早,二人便即出发,中午时候从一山坡下来,易凡朝下望去,只见又是一个缓坡,之后便是一个极大的平原,距此十余里远处是一个大城市的边缘,再远便看不到了,因为并不是晴空万里的天气,朦朦胧胧的似有许多雾气,不能及远,只感觉这城占地极大。
鲁滨孙道:“易凡,总算已出山了,你顺着这条坡一直下去,看见远处那大城没,那便是北凉了,到城中你先找个什么差事安顿下来再说,等有了一些见识及盘缠,便能计议将来。”顿了一顿,将身上的两个包袱解下,递给易凡,说道:“这两个包袱中的兽皮、兽骨类物事,在外面都是比较值钱的东西,你拿去在城中换些财物,也能将就对付几日。我城中仇家太多,就不陪你去了。对了,你那株芝草可得收拾好了,免得被有心人看见,生出事来。”
易凡深知鲁滨孙能将自己送出山来,这二十余日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自己的安危且不说他,单是小妞三人在山中独居,便让人担心后怕不已,要不是他自己与鲁滨孙关系非同寻常,人家怎肯如此关照,忙道:“大哥,你对我的情意深厚无比,余下只是阳关大道了,眨眼便能进入城中,理应不再相送。嫂子、孩子还在山中生活,你也要趁早回去才是,这一路上可要千万小心了。”
鲁滨孙向易凡凝望片刻,道:“易凡,你要在外面真的生活不下去,可回山中来,我和你嫂子随时欢迎你。”易凡道:“知道了。”
双方就此分别,一出山,一入山。两人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转首,当真是依依不舍,恨不得能多看对方几眼,永远将那身影铭记于心中。易凡热泪如泉水般往外冒,心里直想冲回去抱住对方大哭一场,他知道鲁滨孙也必是如此,只是自己身负使命,外面不知有多少大事正等着自己,只好硬起心肠,往前行去,越来越远,最后再也看不见对方了,可鲁滨孙、小妞、糖糖、圆圆的身影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起来,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这四人了。
易凡往坡下行不多久便踏上了田间小径,路上不时碰到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身着农具,想是要到田中劳作去了,两旁葱葱绿绿的农田中也不少在其中做活的农夫。众人均对他一身兽皮的怪异装扮指指点点,这些行人的穿着倒与中国古代的服饰颇为相似,他不禁暗想:“这个世界倒和中国的古时候差不多。”
行不多久,路人渐多,也有了一些村庄房舍,又走不远,汇入一条进城的大街,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走了约有四里左右,远远的看见一座城墙,城门大开,行人纷纷在城门口排队接受检查,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到自己面前,他也成了这浩浩荡荡队伍的一员,朝身后一张,后面也有不少人排着。
城门官差检查颇为敷衍,速度便不慢,轮到易凡时在他背后包袱上拍了两下便即放行。易凡进得城来,发现里面的人更是多得不像话,便如地球上的集市一般,到处都是,买卖货物、吃喝玩乐,好不热闹。
他刚与鲁滨孙分别,心情本来颇为沉重,没想到在这种气氛之中却也有了一丝快意,转了一阵,寻一处热闹地带,将包袱中兽皮、兽骨及一些奇异草药打开来,铺在地上。过不一会,便有人过来询问价格,易凡连忙与对方周旋,心中的离别哀伤也顾不上了,不多时便卖了三块兽皮、二块兽骨,得了二两银子。
这时已近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大叫,便寻一间酒店,信步走上二楼,找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跑堂拿着菜谱过来招呼,点了一壶酒,两样小菜。不多时菜酒便已上齐,他倚着栏杆吃喝,从窗口欣赏城中风景,但见下面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干什么的都有,买卖物品的,玩杂耍的,来来去去走路的……他一边欣赏,也一边暗中寻一条活下去的路子。易凡周围的桌上倒也有不少食客,正一个个推杯换盏,酒令不断。
忽听得东北角落里什么动物的怪叫声响起,易凡循声望去,见是那边桌旁的一个干巴老头从携带的竹笼中放出一只小松鼠。那松鼠一出竹笼,便在桌上、桌下、酒壶间、老者身上,上蹿下跳,显得极为活泼,又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易凡暗暗纳罕,心道:“我倒不知这松鼠的叫声居然如此奇怪。”
老者伸筷从桌上瓷碟中夹出一粒花生米,右臂一甩,向空中掷去。忽然一道灰影斜斜自旁边跃起,从空中一闪而过,恰好将那粒花生叼走,然后落在易凡身边的窗口。
易凡见松鼠一爪抓着窗沿吊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张口大嚼不休,一双灰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颇感兴趣,伸筷加了一片菜叶,送到它嘴边。
那松鼠伸鼻嗅了嗅,却并不吃,忽然闪电般向易凡手上爬来。易凡一看不对,便急忙缩手后退,可那松鼠速度极快,还是未能避过。松鼠自他右手爬到胳膊,再到肩头、后背、臀~部,竟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上大兜圈子。
易凡连忙站起,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打乱拍,可那松鼠速度委实极快,打了半天,连一根毫毛也未碰到,只见一条黑色的影子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窜动不休,前胸、后背、小腹、这时已看不清他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了。那松鼠闹了一阵,忽然间跃下地去,竟一头钻入了地下一个包袱中。
易凡暗叫不妙,那枚奇怪的芝草便在这个包袱之中,怎么出城第一天,便碰见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