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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

小胖子昨天就走了,临走时抱着李京哭得稀里哇啦的,目的地是开封的王家,三槐树下的王家。

李京很为他感到高兴,他知道那一个很好的地方,大宋皇帝早年间的学习之地又怎么会不好了?听说用的是丁姨娘的面子。

送别小胖子时与丁姨娘不期而遇,两人也没说什么话,但眼中都有些意味深长之色.

李京之前就枉作过一次小人,之后本想向丁姨娘道歉的,只是丁姨娘往往都很忙,李京每次去陆家时都没遇上过她,本想现在道歉也是好的,没想刚抬头看向丁姨娘时,却瞧见对方脸上笑意盎然,向他摇了摇头。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别人稍露神色就能知道别要做什么,在最短的时间内又能作出最好的选择,是啊,只要李京的话还没出口,对方就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样以后见面也就不尴尬了。

小胖子在上马车前说了一些混话,说他不想走什么的云云,李京大笑道,我家可是不富的,你每次去时都吃了不少,以后你也难得回来,能给我家省下不少米了,又说王家的三槐树下可是富贵之所,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要送给你了,就送你一副吃饭的用器吧。

李京送的东西不多,就一只碗,两个盛行菜的碟子,四个杯子,一个花瓶,又说过年回来时,记得给我带上一点东西,记得来我家吃饭,我家的米虽然不多,但是要是你来了,还是够吃的。

小胖子的父亲陆其华听后哈哈大笑,还说李京真是抠门,能去他门吃饭的人可真是不多的,还说小胖子虽然走了,但以后想读什么书,来家里拿了就是了,要是李京再大一些就好了,那样就能陪他喝酒,小胖子走了,他也寂寞。

丁姨娘看着李京送给小胖子的东西,神色凝重,看了李京几次,总是欲言又止。却听李京说道:“东西真的不贵,都是自己家中做出来的,上面的画都是我一笔一笔画上去的,留个纪念就好。”

等李京走后,她是长长的吸了口气,她在孩童之时过的可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再好的东西她也是见过的,又怎么会不知李京送给小胖这些东西的神奇之处。

李京走后,她仔细的看着那些东西,四个杯子各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神态唯妙唯肖,看起来古朴自然意境悠远。

之后她又看了看那个瓶子,神色大惊,上面画的是大江东去,桃花盛开,岸上行走的的个樵夫,江中划船的是个白头的渔夫,上面题了一行小字: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丁姨娘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从这些短短的字句里依稀的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是啊,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昔年与父亲在一起的英雄人物,成的败的都早已烟消云散,有如消失在滚滚的长江大浪之中。

这人啊,来过了,活过了,爱过了就好,其它的在此时想来,也许都是不重要了。

丁姨娘和小胖子说了,碗和碟子杯子丢失也没什么,之后也许还会有同样的东西问世,只是这个花瓶是万万不可丢失的,这样的瓶子,这样的句子可都是孤本的。

直到此时,小胖子的父亲陆其华方知李京所送东西的珍贵,把那个花瓶收了起来,说这个就不用带了,留在家里吧,要是丢失了实在对不起李京了,随后又叹了口气,就说一句好像欠李京的越来越多了,儿子,你可要努力点啊,有这么一个朋友,除了幸福之外还是有些压力的。

丁姨娘就说你也别去开封了,我和大姐先去吧,你稍后再去,李京出了这东西,只怕没人帮着往外销,你去和他说说,你可别起了贪念,他说该可何你就要如何的做,这样的碗也许会多些,但这样的瓶子只怕不会很多,至于是卖了多少钱,我们陆家只收两成就好。

东西是李京几天前烧出来的,之前失败过一次,李京就把那一窑的东西砸了个干净,直砸的李福根心里直哆嗦,心想这可是好东西了,砸了真是可惜了,可是到了后面,他又怕儿子力气小砸得太累了,于是就忍着心痛帮忙砸了。

不久之后李京又烧了一窑,把自己最满意的那个瓶子也放了进去,果然成功了。

当李京把两只小碗扔在两个就堂弟面前,说以后就用这碗吃饭,随然又扔出了两只瓶子,说以后就用这个养小鱼和泥鳅吧,就把正在纳鞋的三婶和小四婶惊得花容失色,说他真是胡来,小孩子怎么能玩这么贵重的物件了。

李京不笑呵呵的说:“我也是一个小孩子啊,小孩子烧出的东西当然是要给小孩子玩了。”

小四婶真的变了好多,脸上的神色也比以前真诚了很多,闲时都能给别人纳鞋赚些零碎钱了,有一天傍晚,李京看着她随李祥云从山上的茶田里走下来,肩上还扛了把小锄头,直惊得李京下巴掉了一地,却听小四婶笑道:“怎么了,看把你看傻了的,你小四婶扛锄头的样子也很好看的吧。”

小胖子走后不久,李京就觉得有些寂寞。这一天,他正在书房里练字,听到了小河村绵长的鞭炮声,心中一震,好事啊,大伯父这是考中了进士了。

李京心中无喜也无悲,笑了笑,这事本来就和自己没半文钱关系,也许以后会有人问他可是李伯仁的亲侄子,他只会说,是的,但两家早就分开过了。

他突然有些想喝茶,可大宋朝的茶他实在是不想喝,看着别人往茶里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临了还要加上羊油什么的他就想吐,这样喝茶真是太有创意了吧。

他拿着一个小竹篮往屋后的小山上走去,瞧见茶苗都长高了些,就把最上面的叶子采了下来。

他采得很专注,所以速度就很慢,直到傍晚时才采满了那个小竹篮,回到家里时,才发现三叔从钱塘回来了。正在大厅和四叔说话。

对于他们兄弟情深的恶心话语李京没兴趣听,叫父亲李福根洗好了铁锅,然后就炒起了茶叶。

三叔和四叔看得惊奇,问李京他这是干嘛,李京头也不回的说:“炒茶,你们等一下,我待会就好。”

李京真的很快就好了,把炒好的茶叶放在纸上然后分开,又在火炭上烧了水,拿出几个杯子,再把晾好的茶叶放入杯中,等水开了,就把水倒入杯中,然后把水壳放下,说道:“三叔四叔请喝茶。”

兄弟俩看得面面相觑,茶哪有这般喝的,刚要说些什么,却见李京拿了一个小杯放在身前仔细的看着,两人也往杯中看了看,瞧见本来炒好的茶叶在杯中慢慢的展开,娇嫩欲滴,似是刚从山上采下一般,都是吃了一惊,暗说有趣。

李京小心的喝了两口,把茶叶都留在杯中,又加了一次水,再喝再加水,喝了三次后,就倒掉了杯中的茶叶,又把杯子洗了干净。

三叔和四叔也照着做了,当瞧见李京只喝了三次,就问道:“怎么就只喝了三次?”

李京笑道:“人生只有三味,苦,甘,淡,茶也一样只有三味,茶苦如人生,茶甘如人生,茶淡如人生,所以我就只喝了三遍,第四遍,也许喝的就不是茶了,可惜了,没有紫沙壶,喝茶总是少了点什么。”

三叔和四叔听后沉声不语,是啊,人生三味,是苦是甘是淡也只有自己知道了,三遍好啊,以后都随他的,茶也这么喝了,这样的茶,要是人生中少了实在不美。

三叔问道:“晚上一起去老宅吃饭?”

李京答非所问,说道:“三叔临走时带上一些碗器给老爷子用吧。”之后又说道:“至于我去不去那边,就看那边怎么说了,要是那边叫了,我们一家就去吧,和其它小河村的人一样,别人怎么去他们家的我就怎么去的吧。”

李伯安和李祥云都点了点点,脸上神色有些伤感,是啊,大哥是中进士了,只是老李家已回不到了从前。

当天晚上,李宅中有很多人在吃饭,老爷子坐在首位,仁和县令做陪,之后是仁和县本地有名的读书人。

李伯安和李祥云在另一桌,客人也是仁和县本地的读书人,酒欢之际时有笑声响起。

兄弟两人的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他们都想起了傍晚时和李京喝茶时的情景,茶中三味啊。

第二天,李家大房在小河村罢起了流水席,李京身为小河村的人自然也是要去的,和别的村民一样,封了一百文红包,草草的吃了几口就走了。

随后的日子里过得甚是平淡,李京往是和往常一样上学下学,读书,练字,作画,有空还想想围棋,他在想古代的围棋和后世的围棋能不能相融。

古代围棋和后世的围棋有很大的差别,但细究起来差别也不是很大,在他想来,古代围棋胜在于冲杀,而后世围棋胜在于布局和收宫。

在古代,下棋的人都是一些自命风流的读书人,这样的人,在下围棋时自然不会用那些死缠烂打得理不饶人的招数,而后世围棋却是功利围棋,一切向实用方面发展,这样一来,两种围棋的文化就如同太极中的一阴一阳。

这一天,李京用茶水泡好了紫沙壶,顿时觉得百无聊赖,叹子口气,齐老夫子又生病了。

想起了之前用废铁器炼好的钢,喊了一下两个小堂弟,又叫来了李实,带着一些钢就往上河村走去。

上河村的不远处有一家铁匠铺,听说是两年前开的,匠人是个三十上下的大汉,打出的铁器甚至是好用。

到了铁匠铺,李京把刚才扔在地上,向里边看了看,只见火炉边站着一个大汉,披着长发,裸着上身,胸前肌肉如同盘龙一般,正在一锤一锤的打着铁器,火星四散。

拉风箱的是个小孩子,许是六七岁的样子,人有些瘦,只是拉风箱的力气可真不小,小脸都差点被头发盖住了,实在看不出是男的还是女的。

“铸剑?”那男子漠然问道。

李京心里一愣,摇了摇头,

“煅枪?”

李京又摇了摇头,心中大骂,心说我只是一个小屁孩,大哥,你别问这些乱七八糟的好么?

“刀?”

那男子又问,随后又自言自语道:“你自己心中就有一把刀,要打一把配得上你的刀可不容易,你练得有些急了,你应该从呼吸练起的。”

李京大吃一惊,这段时间有些无聊就练起了永春,只当是煅练身体,也没想过要练出个什么明堂来,说道:“我不知道要如何练气。”

那男子笑了笑,说道:“呼吸均匀绵长就好,只要你记得了这个,练久了自然也就会了,但不能太急,急了就会留下暗伤。”

“想打一把什么样的刀,刀长如何?刀身刀刃又如何?”

李京急道:“菜刀,我家的刀都是做菜用的。”他感觉眼前的大汉太不一般了。

那男人听后神色有些落没,叹了口气,说道:“连你这样的人都不想带刀剑了,这世界真是有些无聊了。”

李京笑嘻嘻道:“我只是一个小孩啊!兵凶战危,刀剑无情,能不想还是不想的好,大哥,打完菜刀后,要是还有多的铁,就帮我打把小锄头吧,原来挖蚯蚓的锄头真是太重了。”

那大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了这些好钢,只是世事如此,我又能如何呢。”

大汉的动作很快,午时就把菜刀和锄头做好了。

李京问他多少钱?那大汉摇了摇头,说道:“听说你家有好酒,很适合男人喝,下次给我带上一些吧,陆家卖得有些贵,我还要养女儿,实在买不起,要是方便的话,就多带上一些,这个世界真有些寂寞,也许只有你做出的酒才有些味道。”

李京心中惊意更盛,正色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那大汉道:“当然,一年多前我本是要搬走的,后来发现了你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孩,于是就决定留了下来,你可知道么?你和世上的其它孩子都不同,你胸部有着一颗大人才该有的心,你也许不知道,我是很寂寞的,能够遇上你这么一个小孩实在是我的福分。”

李京大吃一惊,都差点叫出你是那里来的?是我先来先是你先来的?却听那大汉说道:“这个世界,有些人生下来后就注定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不管出身如何,只要来到了这世上就能呼风唤雨,纵横天下,早年间的丁相公如是,宴相公也如此,至于你只怕也是如此,你们天生就注定和凡人不一样。”

李京听后终于松了口气,又听那汉子落没道:“早年的丁相公虽然惊才艳艳,但后来实在让人失望,现在的宴相公也是,他已经富贵得不知道刀剑是什么回事了,我只希望你长大后,能多想想天下间像我这样的穷人多一些,走吧,记得下次带上些酒,要是能来与我聊天那就更好了,只是像你这样的人,一般都看不起武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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