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清明已过,但天上还是下着纷纷细雨。
齐夫子和李京都很喜欢下雨的天气,因为他们一个是不想教书,一个是不想上学,所以时不时下雨的话真是太好了。
这一天,李京正带着两个小堂弟在细雨中挖着蚯蚓,脚边的小鸡吃得好不欢畅,听得李平嘻嘻笑道:“小鱼哥,你看小叫做小鱼,我叫做小瓶子,那李过应该叫做什么啊?”
李京漫不轻心道:“那你觉得他该叫什么好?”
李平嘻嘻笑道:“我们就叫他小凳子。”
李过听了就连连摇头说不成,李平怒道:“那就叫你小南瓜,反正你喜欢吃。”
李过急得小脸通红,连说我不要听你的。李平大怒道:“不行,我是你哥哥,你要听我的,小鸭子和******你选一个吧。”
李京满头大汗,小六子真是太牛了,******这么有创意的小名都能想出来,说道:“我们李家就李过最小了,以后我们就叫他小小吧。”
李过听了好生喜欢,连连说我以后就叫小小了,李平却怒道:“好什么好,都没我说的小鸭子和******好听。”
李京听了呵呵直笑,两个小屁孩在一起有时也顶好玩的,他们说的话就有如鸡同鸭讲,有时候都能让大人哭笑不得,刚想问两个小堂弟数了多少条蚯蚓了,却听得小河村响起了鞭炮之声,声音很是短促,心里先是一愣,转而又明悟了,大伯父过府试了吧。
把小鸡收进竹笼里,又把小鸭放入小溪中,刚想教两个小堂认新的字,就听一人说道:“小鱼,你们家的小鸭子怎么长得这么快啊。”
听声音就知道是四叔李祥云,说道:“小鸭子要吃蚯蚓才会长得快,喂完虫子后还得放入水中一会,要不它嘴巴太干了就受不了的。”
李祥云听了呵呵直笑,说小鱼就是一个有办法的,明天我和你小四婶说说,让她也喂养几只,别一天没事胡思乱想的。
在李京想来,小四婶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坏女人,她之前之所以那样,一是太无聊了,二是她在进入李家时就没什么陪嫁的嫁妆,所以就变得很自卑,为了孩子的前程又不得不刻意讨好大房和三房。
李京微笑道:“适才村里响起了鞭炮声,想必大伯定是过了府试了。”
李祥云听后先是一愣,随之哈哈大笑道:“好事啊,虽然是分开过了,但看着别人开心总比看着别人哭的好。”
李京呵呵笑道:“小侄也是这么想的,这样老爷子也能开心些,对了,四叔可别先急着走,小侄刚好炖了一只乌龟,待会你走时给老爷子带上。”
李祥云说道:“我不急着走,今天那些人整茶田时挖到了两只竹鼠,又大又肥的,我听你爹爹说你会弄这东西,就先回来了,小鱼,这东西还真能吃啊。”
李京听了大乐,这东西在世后可是几百大元一斤呢,你说能吃不能吃?当下把小鸭子收进竹笼里,说道:“走,弄那东西时间少了可不成的。”
天将黑时李福根就回来了,李京埋怨道:“爹,以后可不能这么晚了,您今天又去和那些请来的人一起做茶田了吧,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只要看他们不要偷懒就好了。”
李福根呵呵直笑,说他就是忍不住,他也喜欢干农活。
李祥云听了直叹气,二哥天生就是一个劳禄的命,你要是不让他干活,他只会觉得难受,伤感道:“二哥,我们也知道你喜欢干活,但以后还是不要太累了,天下雨了就不要再淋雨了,身体健健康康的可比什么都好。”
吃饭的时候,李祥云指着桌子上的肉说道:“这就是那东西,怎么这么香啊,不成,二哥,你拿点酒出来,这么好的东西,少了酒可怎么成。”
几人吃得大呼过瘾,李祥云说明天做茶田时可得注意了,要是再抓到几只就好了,李京笑说这东西可不是群居的,能抓到这两只都是走大运的了。
李京心里有些开心,四叔李祥云真是变了,身体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要是在去年,要是时间退回一年前,谁又能想过李祥云会种地呢?可如今他却做得有滋有味的,所说出的话也都郑地有声了。
临走之时,李祥云说今天他喝了些酒,就不带李过了,你三安婶去了钱塘,两个小的刚好凑成一对,明儿早上再让你小四婶来接吧,她啊,这些日子也变了好多。
李京就笑说刚好刚好,人多就热闹些,之后拿出包好的两份菜,又拿出了一个罐子,说是家里自己做的酱油,就给爷爷和四婶都带上一些吧。
李祥云看了看,就说香味和成色都比外面的强得太多了,可是一条生财的路子,李京听了哭笑不得,就说自家做来吃吃还成,要是拿到外面卖的话,那就要亏得脱裤子。李祥云听得呵呵直笑,吹着小曲就慢悠悠的走回去了。
李京的日子过得还顶充实的,上学时认真的读从别处借来的书,回家后又要抄下来,家里的书实在太少了,这对李平李过甚至李炎李实的读书都很不利,有时又不太放心茶田的事情,事情堆在一起就让他忙得团团转。
元宵过后不久就请了三十几个劳力,用了一个多月才把茶田整出个样子,之后又又种茶苗。春天里的草长得最快,有时刚种好这个山头,之前种好的山头就长满了小草,于是就不得一边种茶苗一边除草。
这一天,种完了最后一批茶苗,李京就说还真刚刚来,要是迟些动功的话,那就种不完了,因为翻种的时节就要到了,请来的劳力就要开始忙自家的活计了。
李京让人从仁和买来了一头肥猪,当下叫人给杀了,吩咐家里的五个大人做吃食,闷猪蹄,红烧肉,扣肉,凉拌猪耳朵,直把请来的村民们吃得大呼小叫,都说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吃食,来你们李家干活真是不错,从动工开始后就从来没少过他们的吃食,以后只要不忙了,李家有事就得叫他们,都是小河村的人,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临走时李京又叫他们带上一大包肉食,说家里人少,这可是留不得的,也不是什么好物事,各位叔叔就带上些让家里的人尝尝鲜吧,村民们就说这怎么成,我们来你们李家做工,工钱本就比别的地方都高了,吃得又比别的地方好,临走了还要带上东西自是不成的。
李京和李祥云直说这不能不要的,要不明天就都坏了,我们这不是送东西,而是要你们帮忙着吃,要是坏了真是太可惜了。
村民们推托不过,就都带了肉食回去,走时都是开开心心的,心想都想这李家还真是仁义啊,要是真吃不完才送他们的话,当初买猪时就选小一点的买不就好了,人家这是特意要送这些东西的,看来人和人是不同的。
这一天,李京正在作画,两个小堂弟跑进了他书房,叫嚷着要去捉泥鳅,还说就去小鱼哥家的田里抓。
李京一愣,这才想起翻种的季节到了,于是就带着两个小堂弟往自家的田里走去,才刚走出门口,才发现原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家的田位于何处,正在无奈中,四叔李祥云来了,于是就问:“四叔可知道我家的田在于何处?”
李祥云就笑说他正好来帮忙的,他家的田就在昨日请人种好了,还说二哥也真是的,都说好要请人一起种,临到头来又改了主意。
两大两小来到地头,瞧见李福根夫妇正在翻种。
李京看了看,问道:“怎么种子翻得这么少?不是先要育秧苗的吗?”
李祥云一愣,什么育秧苗?他可没听说过,不都是一次就翻好种子吗,等秧苗长大些来除草就是了,除完草就等秋收了。
李京听得大吃一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在后世,他虽然没有种过田,但也是知道种田是怎么回事的,于是就说不是先育好秧苗再插秧的吗?
李祥云听了哈哈大笑道:“我都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我长这么大,只知道田是这么种的,而且整个天下的田都是这么种的,那有你说的那么麻烦。”
李京听了他说的话,才知道原来北宋就跟本没有插秧一说,在北宋,种子撒完后禾苗长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了,途中只有除草之说,于是跑到李福根身边,就说留一块小田让他玩,再给他一些种子。
李福根可是二十四孝老爹,听完就只哦的一声,还说小心点,别玩脏了衣服,直听得陈李氏和李祥云摇头不已,这要是在别家,小孩子要敢这么玩,大人早就抽他丫的了。
李京拿好了种子,又叫李福根做了一畦秧圃,还说水要刚刚没过上面的泥巴,不能太深也不能浇,深了种子就要淹死的,太浅的话种子都会让鸟儿吃了。
李福根做好后,李京就在上面撒了密密的种子。李祥云看得连连皱眉,说那有这么撒种子的,虽然之前他没种过田,但今年就学会了的,还说你种子撒得这么密,禾苗长大些时就挤死了。
李京听后呵呵直笑,也不和他多说些什么,他老爹李福根却说就让小鱼玩了,就留给他最小的一块小田就好了。
陈氏和李祥云听得直叹气,家里有这么一个父亲,孩子还没被宠坏了,不开是老天开眼了还是看不到了,等他们想再说些什么,李京却已带着两个小堂弟抓泥鳅去了。
田里的泥鳅还真不少,只是几人都是太小了,最大的李京也才七岁半,怎么又是泥鳅的对手,只抓得三人哇哇直叫,弄了半天,全身都脏了才抓了几条。
李福根怕他们玩久了会受凉,就说你们先回去,一会我忙完了就会给你们多多的抓,然后带着三个小的来到溪边清理干净。
之后事情有些忙,李京都把插秧的事忘了,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在去上学,却见父样李福根拿着一个锄头说是要去给田里除草,才想起自己之前已经撒好的种子,这都快要一个月了,不知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于是就问了父亲李福根,说之前他翻下的种子现在怎么样了?
李福根听了大笑,直说长得很好,就是太密了,现在都长得好高了。
李京心说还好还好,差点误事了,又说之前给我留的空田现在还有吗?李福根就说有是有,只是长草了,我现上面没东西就没理会了。李京就说长草也没事,再耙一次就是了,于是就牵来大水牛,叫父亲带上耙子一起去地头。
早上东搞西弄的去了好些时间,等父子俩来到地头都是日上中天了,好多村民除完草后都在树下乘凉聊天,瞧见李京牵着水牛在前面走着,李福根却扛着一个耙子在后面跟着,一时间都是不明所以,这不是要把种好的田再耙上一次吧,可田里的那些秧可要怎么办啊?
直瞧见李福根耙的是原来没撒上种子的空田,才松了口气,之后又吃吃的笑道:“福根,都这么迟了,现在再撒上种子可都是迟了的,以及浪费种子还不如留下种子吃了呢,明年再种上就是了。”
李福根头也不抬的说道:“也不是要撒种子,小鱼说是耙着玩,我就带他来玩了。”
众人听了哭笑不得,都是叹了口气,这李福根真是没法说了,哪有这么宠孩子的,小河村也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京哥儿也真是的,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玩,不过这也难怪他,家里头有这么一个老爹,他还能成这个样子,都是老李家的祖埋冒青烟了。
李福根耙好了田,又听从李京的话把原来李京翻出的秧都拔了出来,然后分成一小撮一小撮的,每一撮都是七八根秧苗的样子,再插进了耙好的田里,李京在边上还说最好要整齐些,李福根就插得整整齐齐的。
等父子俩弄完了田里的事,天都快要黑了,李京就说先回家吧,爹你还是明天再来给别的田里除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