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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故事(五)

您不要嫌我叙述罗嗦。我之所以把我们认识过程中发生的一些细节讲述出来,是因为这样会加深您对我们的了解。您或许能够体会我那种复杂多变的矛盾心理。我并不是一个疯子,也丝毫没有夸大其词。您应该看得出来,我已经深深爱上她了。是的,我心里十分清楚,我深深地爱上她了。您或许觉得我对她还不够了解。是啊,两个月来,我们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我连她什么职业、住在哪里、联系方式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爱上她呢。可是我的所有行为您都已经知道了。您说我还需要拿什么来证明我爱上她了吗。我清醒的认识到,我已经爱上她了。而且,不管她住在哪里从事什么职业,都不会改变这一结果。

又过了两周,她还是没有出现。

您可以想象我是多么急切。这两周里,我暂停作画,每到下午便去西海岸来回溜达。每个晚上我都会思考一些与她有关的事情。直到快要亮时才能睡着。一直睡到中午,吃完午餐便急匆匆出门。有时甚至连午餐都不吃。

我觉得她一定是离开这里了。我的直觉总是这样告诉我。否则多哈这么小,她一定会来跟我打个招呼,不至于半个多月都没有出现过。您觉得我有些自以为是吗。没有,事情证明我的直觉是完全正确,那段时间她确确实实离开了卡塔尔。

我干脆有三周的时间没有去西海岸。能见到她,我的内心是幸福的;见不到她,我的内心是痛苦的。就在被痛苦深深纠缠之际,我终于想开了。我不愿意年纪轻轻就被痛苦缠绕。我已经跟您说过啊,我并不是一个消极处事的人。所以很快我就明白了,这样一直找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俩的相识本来就带有某些缘分色彩——如果真有缘分这回事,缘分也是强求不来的——对吗。我相信,如果我们真的有缘,我会再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再次跟她相遇,或者听到关于她的一些描述。

我虽然有了一些觉悟。但我的内心还是极其痛苦的。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开始参加在多哈举行的画展。而且,画展第一天,我以不菲的价格卖出了一幅画。卖给了一个卡塔尔人。这虽然是我的卖出的第一幅画,但是我并没有感到多么吃惊。当年我在法国学习作画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的画会卖的很好。画展的最后一天,我又卖出了两幅画。分别卖给了一个印度的陶瓷商和一个英国的老师。虽说我并没有太吃惊,但是难掩兴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事情十分有效的抵消了我对克里斯丁—汉娜的思念。

果然,很快又有了她的消息。

一个下午,我刚从展会中心回来。刚到家,阿尔曼便说有人在客厅等我。

我有些好奇,径直走进客厅。一个彬彬有礼的黑人坐在我的面前,我很快想起来他便是西海岸咖啡店里跟我打招呼的伙计。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我立刻想起了克里斯丁汉娜。我的情绪立刻变得有些激动。

“先生您好。您还记得我吗,SPR咖啡店。”

“当然记得。您好。”

“我是给您的邻居送咖啡顺道过来的。我有事情要向您阐述。”

“您说啊。”

“您认不认识一个粉色连衣裙的姑娘?”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您赶紧说呀。”

“她在海边找人,大约一周了。每个下午早早来到海边,一直到天黑才离去。她沿着海岸走来走去,跟您上次一样。不过跟您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问她是不是在找人,她回答是的。而您上次说不是。”

他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诚恳地说:“她接着问我有没有见到一个画画的人?我接着就想到您了。我告诉她三周前,天天有个人在这里来回散步,背着画架,持续了两周多。她听完有些激动,问您后来有没有来过。我说没有,或者来了我没有留意到。她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我知不知道您住在哪里。”

“您怎么回答的啊。”我急切的问。

“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我当然没有告诉她。所以今天我来向您汇报。”

“是在今天吗?”

“不是的,前天。不过昨天跟今天我都看到她了。我相信她明天还会去。如果事关紧急,希望您明天能过去看看。”

“会的,真是太感激您了。”

“先生你客气了,我是顺道。”

我是多么兴奋啊。

后面的事情您应该能预料到,我终于又见到了她。

而且见面的场景远超乎您的想象。那天我早早地来到西海岸,连画箱都没有带。我踱来踱去,左顾右盼,然而没有发现她。于是我便趴在海边的栏杆上看起了海上的游轮。不知何时起,她已经站在我身后了。我突然转身的一刻,看到了她。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迎着她便抱了上去。我紧紧地搂住她的腰,热烈的吻着她的嘴唇。她开始吓了一跳。但她丝毫都没有反抗。我看到她的眼睛湿润了。我吻得更凶了。

您知道这是多么疯狂事情吗。这可是在卡塔尔,一个如此保守的国家。这种行为甚至随时会引来警察的注意。我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举动吗。我清楚得很。可是当您思念一个人到了近乎疯狂的时候,您会不顾一切的。我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我也正处于这样的时刻。

她往后轻轻一退,我有所配合地停了下来。

我们同时往环视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接着相视一笑。

这下您知道我之前的直觉都是正确的了吧。不仅我爱她,她也爱我——您要知道,光凭她不讨厌我这一点其实就足以令我感到满足。

“您真是一个疯狂的人呐。这可是在卡塔尔啊。”她说。

“您知道我有多么爱您吗。”我的眼睛一下湿润了。

“您真是一个狂人。您干脆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那么,您爱我吗。”我十分认真地看着她问。

“您的样子看起来这么认真。您画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您知道吗。”

“您爱我吗。”我继续看着她问,比刚才更严肃了。

她一直看着我,并没有回答。

“那么,您一定是不爱我了。”我认真地说。

“您看,您又严肃起来了。坦白来讲,您太疯狂了。您把我的思绪搞乱了。我是爱您的。是的,我非常爱您。”

我接着又把她抱住一阵狂吻。

“您不要这么疯狂了。”

“原谅我吧,我不是要冒犯您,更不是不尊重******信仰。可您知道吗,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想您快要想疯了。有好一阵子,我天天下午来找您。我天天都在想您。您知道那种即将发疯的心情吗。您要相信我,我几乎要发疯了。”

“相信您完全干得出来。”

“可是,您千万不要认为我是一个鲁莽的人。”

“完全不会。您过去一直很绅士。”

“我有很多话要跟您说。您一定也是。”

“可我的思绪完全被您搞乱了。”

“那您听我说吧。首先,您应该告诉我您去了哪里。”

她停了下,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看起来非常严肃,眼睛再次湿润了。

“您真的要听吗”她突然很严肃地看着我。

跟她认识以来,我从来没有见她如此严肃。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回国了。我的爷爷去世了。”

我的心头一颤。

我明白了,原来她离开的背后有如此巨大的不幸。我十分心疼地看着她,我相信她懂我的心情。您知道我是多么爱她吗,看着她我心如刀割。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安慰她,对她说些什么。我完全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我理应受到别人的安慰,而不是去安慰别人。我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一样痛苦。我毫不夸张呢。您甚至可以说我是一个狂人,或者一个疯子,我都不在乎。

“您知道吗,我从小父母离异,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他是一名军人。立过很多战功。很多人都十分尊敬他。他大部分时间都比较严肃,看起来像《教父》里的维托-唐-科莱昂。他真是像极了维托-唐-科莱昂。可是他对我,一直都是和蔼而慈祥的。”

“他在一个安静夜晚,悄悄离开了,八十八岁。很多人都去给他送葬。他们默默地安慰我。说爷爷是一个好人。对啊,他就是一个好人。”

“他不曾患病,健健康康地离开了。这是真主对他的回报。”

她眼含泪花,向上天做了一个乞求安拉保佑的动作。

我十分心疼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唯一的亲人的都没有了。”

“您还有我,您要相信,我会好好爱你。”

我急于表达,情绪有些激动,但我的眼神是十分坚定的。

“您真是一个好人。您是值得我爱的,对吗?”

“亲爱的汉娜,你因该相信,我会用生命去爱您。”

“您能对真主发誓,您会爱我一生一世吗?”

“我会爱您一生一世。”

“您还是考虑下再回答。”

“我不需要考虑了。我爱您一生一世。”

她把我紧紧地抱住了。

我的内心反复强调一句话:“我会用生命去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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