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多哈后,我住在陆海威的家里。
他在西海岸附近租了一栋小型别墅。
由于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迪拜,所以我就暂时一个人住在了里面。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和一个埃塞俄比亚人。这个埃塞俄比亚人叫阿尔曼,又瘦又小,大约四十岁的样子,是陆海威请来的家丁。阿尔曼话非常少,忠厚老实,平日工作便是给花草浇水,拖地擦桌子,清理屋内院内的一切大小杂物。
这种环境很适合我现在的心境。
尽管天气炎热,但我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一切。
十二月初的时候,我已经能够非常熟练的围绕长长的海岸线进行选址作画。我过得潇洒极了。我的唯一工作便是作画。我甚至从来都不担心酬劳。因为每隔一个月母亲都会从国内给我寄过一笔丰厚的资金。您知道,我是一个多么羞愧的人吗,我都是一个快要三十岁的人了。我每个月都会理所当然地到银行签收这笔款项。从这方面,您或许可以体谅父亲对我的恨铁不成钢了。
我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资金来源这个问题。从小到大我从没有受到过财务的困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或许是我一笔巨大的损失。可是如果从小家境贫寒,我或许会果断放弃作画,去寻找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也可能从商,像我的朋友陆海威一样四处奔波。而现在,正是由于我特殊的家庭环境才让我对作画有了巨大的幻想空间。
我就像一个刑满出狱的人,满身心的放松。陌生的海边,干净的大道,湛蓝的海水,闪闪发光的高楼大厦,舒适的草坪,不怕人的鸽子,翱翔的风筝……我的心情好极了。我甚至极少回忆过去,尽量避免与过去的人联系。母亲为了帮我维持一个崭新的环境,也很少主动联系我。
我更多的时间还是到西海岸附近的海边画画。
你知道吗,我就是在这里遇到克里斯汀-汉娜的。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黄昏时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黄昏。
她当时坐在草坪旁边的座椅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穿一身浅蓝色的衣服,大大的眼睛,金黄色的头发,扎一个不大不小的辫子,白皙的皮肤。我无法判别她的国籍。您知道她看起来有多么漂亮吗。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空里一只飞翔的风筝。
我清楚的记得啊,那是一只飞机形状的风筝。
她简直太美了。
我坐在她斜对面大约三十米的草坪上。我有些忘情的盯着她一直看。她警觉性地忽然冲我看了一眼。我的心即刻狂跳不已,肾上腺素忽然飙升。您知道吗。我长期处于压抑的环境,好久都没有这种纯粹的感情流露了。我有些慌张,不知所措地从草坪上站了起来。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意识到太阳下山了。我赶紧把画伞收起来,以掩饰自己的慌张。
她显然看穿了我的慌张。心领神会地一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太美了。
我非常尴尬的面对她站立。正在考虑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以继续掩饰自己的紧张心情。
可她突然起身,从身旁拿起墨镜。便离开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给我迎头一击。
不远处有个年轻的男子似乎在向她招手。我心头一沉,摒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我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仿佛在等待一个结果极为不利的判决。
还好,她并没有回应。那个男子伸手示意的是她身后的一个孩童。
这点虽然未必能证明她是单身,可单凭那个男子喊的人并不是她,就足以让我心满意足。
我忽然回过神来。
开始收拾画架,把油壶、调色板、画笔等统统装进画箱,带上画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