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所发出的淡青色烟雾袅袅升起,于殿内缭绕盘旋,将对向而坐,闭目入定的神武帝和国师二人越发衬托的宝相庄严起来。
此处乃是承德殿的后殿,殿中被人用明黄色的布幔围出了一个不大的空间,专供神武帝修行之用。
国师身为神武帝修行路上的引路人,每日上午都要进宫陪着神武帝一起打坐练功、修行解惑,用布幔在承德殿后殿之中围出练功之所亦是国师之意,据其所说,皇宫乃是真龙居所,有着龙气的存在,且此处乃是整个京城风水最佳之地,神武帝在此地修行,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时值正午,和神武帝一同入定修行的国师突然双耳微微耸动,紧接着脸上露出惊容。
正在刑场主持行刑的弟子刚刚使用传音符传来音讯,称正欲行刑之时,那林庞被人从法场劫走,且最终劫走林庞的乃是一年轻修士。
闻听有修士插手,国师虽惊未乱,自己来前已做过详细调查,大华帝国境内并无上佳灵脉,故而没有什么大的修仙门派的存在,只有几个小的修仙门派和散修在此逗留,劫持法场的修士想来就是其中的一员。
睁眼看着对面尚在闭目打坐的神武帝,国师将内心的震惊压下,细想片刻,接着长身而起,朝着对面微微躬身说道:“陛下,微臣的弟子刚刚传音奏报,林庞在将要行刑之时被人从法场劫走了。”
神武帝闻言亦从入定之中醒来,站起身来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京师之中劫持法场,哼哼,来人呐,去问问孙朗,朕要他这武侯府有什么用,朕将京师安危托付与他,他就是如此回报于朕的,今天有人能劫法场,明天是不是就该有人来劫去朕的项上人头了?”
国师闻言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其实此事不能怪罪孙大人,毕竟劫法场之人不是他所能对付的。”
神武帝闻言疑惑道:“国师此言怎讲?”
国师说道:“据微臣的弟子禀报说,劫走林庞之人乃是一个年轻的修士,凭武侯府中的凡俗兵丁,又怎会是修士的对手。”
神武帝诧异道:“修士?国师的意思是说,那劫走林庞之人和你一样,是身具大神通的人?”
国师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所言不差,不过陛下有所不知的是,修士之中也有正邪之分,且修仙界中也有一条大家共同遵守的规定,那就是不得随意插手凡俗皇朝中事,如微臣这般指导陛下修行更是被明令禁止。”
神武帝闻言看着国师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朕此前一再相求,国师才肯留下来。”
国师点了点头说道:“此事细究下来确是微臣的不对,怎奈陛下求道之心一片赤诚,且天赋之高乃是微臣仅见,故而才会留下来指导陛下修行,只是劫走林庞的修士一来,微臣和陛下的缘分恐怕是到此为止了。”
神武帝闻言大惊,忙追问道:“国师此言何意?莫非国师意欲弃朕而去?”
国师闻言摇头道:“非是微臣意欲离陛下而去,乃是微臣教导陛下修行,有违修仙界中规定,以前并无修仙界中人知晓尚属无事,可如被此次劫走林庞的修士知晓此事,一旦捅了出来,那么微臣就。。。。。。”
神武帝闻言眉头紧锁,来回走了两圈之后,突然转头朝着国师问道:“如果那个修士死了或者就此消失,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国师刚刚所言之事了?”
国师闻言一愣,朝着神武帝说道:“陛下万万不可有此想法,须知那可是修士,绝非凡俗之人可抵敌的过的,且据微臣的弟子此前禀报,那劫走林庞的修士修为不低,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陛下不可轻举妄动啊。”
并未直接见过修士之能的神武帝将手一挥,大声道:“国师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修士又如何,朕这就下令派兵将之擒拿,百人不行那就千人、千人不行那就万人,朕就不信举全国之力百万雄兵,还擒不住他。”
对于阻碍自己修行之人,身为九五之尊的神武帝的想法就是直接碾压过去,只是他没有发现,就在其打定主意擒杀劫走林庞的年轻修士时,国师的嘴角竟微微朝上一钩,在其俊朗的面容之上一抹得意的笑容一闪即逝。
不论那个年轻的修士会否将此事捅了出去,只要神武帝和修士之间起了冲突,国师的目的就已达到,且他此行所图甚大,本打算花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徐徐图之,可如能让神武帝真的举全国之力对付修士,那他此行的目的就能尽快的实现,怎能让他不得意非常。
宫门之前,众多请命的文武大臣本已心灰意冷,却不曾想众人全力拯救的林老大人最终居然会被人以劫法场的形式救走,得到消息之时,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说来他们也是朝廷命官,本应对劫法场此种目无法纪之举深恶痛绝,可此次听得消息,众人只是纷纷对视一眼,俱都缄口不言,拱手施礼之后,各自朝着家中行去。
蒋飞,以不及四旬的年龄就官至工部右侍郎,乃是林庞的得力下属,听闻林老大人被人所救,喜极而泣,见宫门请命的众人纷纷离去,亦长身而起,朝着自家方向行去。
葛衣胡同位于定武城的南边,距离皇宫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蒋飞的家就在胡同里边,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
京城居、大不易,作为一国的首府,乃是寸土寸金之地,葛衣胡同虽不是什么顶尖的居住之所,但蒋飞能安宅在此,亦是用了半生的积蓄。
来到家中刚刚坐定,却见妻子蒋常氏从内堂之中行出,屏退左右下人之后,俯身在耳边细语了一番。
蒋飞闻言脸色一变,开口问道:”还有何人知晓此事?“
蒋常氏微微摇头说道:”此事除了妾身,并无第二人知晓。“
蒋飞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快步朝着后院之中行去。
后院的一处厢房之中,年事已高的林庞由于此前心神连番受到冲击,且一个月来一直待在牢狱之中,此时正在床上安歇,而程一凡则坐在桌旁,手捧茶盏细细品茶。
蒋飞推门进来的时候,并未多看坐在桌前的程一凡一眼,而是直至床前,看过躺在床上安寝的林老大人之后,方才来到了桌前,朝着程一凡躬身施礼之后开口说道:”多谢侠士救了林老大人一命,刚刚乃是关心林老大人心切,并非有意冒犯,还请见谅。“
程一凡微微耸肩,明白自己在对方眼中乃是一个江湖人士的身份,平时根本不会正眼看自己一眼,刚刚的施礼和此时的客气乃是因为自己救了床上的林老大人之故。
通过询问他人,程一凡已经知晓在刑场主持行刑的道人乃是国师其中的一个弟子,在其释放术法的那一刻,程一凡就决定要将国师的底细查探清楚,看到底是何人无视整个修仙界都遵守的规定。
此时见到宅邸的主人到来,站起拱手说道:”在下按照林老大人的指示,将其送达此处,既然大人已经到来,那在下就此告辞。“
”且慢。“蒋飞见程一凡欲走,忙出言止住。
”在下蒋飞,现任工部右侍郎。“
已经知晓床上的林老大人乃是工部尚书的程一凡闻言微微皱眉,”在下程一凡,不知蒋大人还有何吩咐?“
蒋飞示意程一凡坐下后说道:”林老大人入狱之前乃是工部尚书,在下是其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了帮助林老大人蒋某愿意肝脑涂地,只是此时将林老大人放在蒋某宅中实为不妥,恐会危及老大人的安危。“
程一凡并不觉得眼前之人乃是贪生怕死不敢收留林老大人,如真如其所言,其为工部右侍郎,又是床上的林老大人一手提携起来的,此时林老大人被自己所救,一旦官兵搜寻,此处乃是重点监视的场所。
看着蒋飞意欲再次解释,程一凡摆了摆手说道:”蒋大人不必多言,你的意思程某已经明白,只是在下初至京城,人生地不熟才会按照林老大人的意思来到此处,照你所说,此处确不安全,只是又该去往何处呢?“
蒋飞见程一凡真的明白,并未误解自己,高兴的道:”在下有一知交好友,乃是一个盐商,其在京城之外有一别院,此时无人居住,或可去往此处,只是不知程侠士能否帮忙将林老大人送往此处?“
程一凡闻言点了点头,所谓帮人帮到底,此事对于自己而言并非难事,故而点头道:”此事不难,只是在下不知别院的确切位置,此事。。。。。。“
蒋飞闻言一拍额头,忙道:”此事确是我的疏忽,程少侠稍候片刻。“言罢出门而去。
少顷,蒋飞进的屋中,手拿一家丁服饰说道:“想来此时城中已经戒严,未免引来其他的麻烦,少侠还需委屈一下,扮作府中的家丁一同先行前往别院。”
程一凡颇为无奈,只是此时没有其他的办法,索性家丁服尚还干净,依言换上随着蒋飞出门朝着别院行去。